辛晓月走后,江瑜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又将刚才与辛晓月的对话认真回味几番。到最后,他还是不确定辛晓月的态度,思来想去便想拉许康确认一下。
江瑜刚打开终端,就听见门响了。
随后,许康走了进来,看到他没睡,便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你没睡正好,省得我还要叫醒你。”
如果没有大事,许康是不会打扰江瑜休息的,毕竟江瑜入睡就很困难,睡也睡不安稳。
“什么大事?需要把我叫醒?”江瑜说着,坐得端正了一些。
“刚刚收到几则讯息。”许康拿出平板,开始打开文档。
江瑜知道许康来打扰自己休息,可定是有大事,但此时的他只想知道辛晓月出门后,去哪里了,所以,他直接问:“辛晓月呢?跑哪里去了?”。
许康扫了他一眼,暗叹:老九这节奏跟他爹一样啊。一旦有了心仪的人,简直是啥事都不如心仪之人的事情大。
当年,江瑜的老爹跟老爷子决裂,很大一部分也是老爷子看不上江瑜的母亲,认为是小市民不说,还空有美貌,不长脑子,读书太少。可是江瑜的老爹就是喜欢啊,沦落到被家里逼迫住地下室帮人送货都不愿意回去。
“你,还真是,尽得你爹真传——”许康扶了扶眼镜,语气调侃。
江瑜不理会许康的调侃,继续问:“她去哪里了?”
“她从楼上下来,就去了厨房,开了晚饭要的食材清单,说一会儿要给你做饭。然后,方如霞命人来找她,让她去瞧瞧王轩。”许康一边回答,一边瞧江瑜的反应。
“这里不太平,让柴秀看紧些。”江瑜神情语气皆平静。
“柴秀一直跟着,警惕得很。”许康的手指划过,又一条信息跳出来。
“哦,那就好。”江瑜语气平静,但内心还是挺失落的。心想:这辛晓月果然巴不得从这边出去,就是心里挂着王轩。
“要不把辛晓月弄回来?”许康看他神情有些恍然。
江瑜一听,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用,她说给我做晚饭,就一定会给我做的。”
“万一,她没做呢?”许康都江瑜。
“康叔,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不是说有正事吗?”江瑜不悦。
许康这言归正传,说:“蒋秋,张小美,还有我们部署在沪上的其他人来了消息。另外,陆建宁再次发来了密信,催促你尽快回锦城。”
“沪上怎么说?”
“张小美和蒋秋这次没有动手。许仲霖的人动手了,抓的也是一些小喽啰,都跟各家有着各种私怨的,有些甚至是受人胁迫,最后收网,以为是捉住了大鱼,实际上还是个小虾,说一切都是他的师父教的,至于师父是谁,只通过信件联络,到底是谁,他也不知道,说是通过家里一个废弃的邮箱接收师父的信件,这事非常诡异。军方还在审讯此人,相信很快就有线索。”许康将事情综合了一下。
“又是这样。”江瑜蹙了眉。
“阿凡,你似乎有所得?先前,我们原计划是让张小美和蒋秋动手,可他们部署完毕后,接到了你按兵不动的命令。这其中原因,自你从林子里回来,我一直想问你,却又诸多不便,不知,你能否与我说明?”许康缓缓地说,语言斟酌又在斟酌。
毕竟,让张小美与蒋秋按兵不动这件事,是他在“幻月”上做出的决定,并没有通过他。这是他跟随江瑜这么多年,江瑜第一次没有跟他商量做出的决定,甚至没打一个招呼,事后也没有解释。
许康知道这件事时,心里微微酸楚。并且接下来蒋方逼迫方如霞去沪上趟雷这件事,九少也没有让他知道,直到方如霞派人去徐家抢人,他才知道这件事。
当时得知这件事时,许康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暗想: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江瑜不再信任他了。他一直未曾娶妻生子,一心护江瑜周全。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在‘幻月之上看资料时,从大数据上分析出了一些规律,所以,就让张小美和蒋秋按兵不动。当时,事急从权,想着你还在昏睡,也就没告诉你。”江瑜解释说。
许康怅然的心略略释怀,他轻吐出一口气,语气依旧平静,但言语很小心,他问:“那是什么规律?我,可否知道?”
江瑜一愣,笑道:“康叔,你说什么话?我即便不信任任何人,给予你的信任也是最多的。这也只不过是看了大数据的一个猜测,怀疑这人在徐家,或者王家潜藏着。所以,就先让张小美他们按兵不动。”
“徐家?”许康眉头一蹙,问,“所以,你算计方如霞去徐家抢人,为你趟雷,试探徐家?”
“是。”江瑜微眯眼瞧着许康,轻笑说。
“你就不怕把王轩弄死了?方如霞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这么多年,没人知道这个人的水有多深,这个人有多少能量。”许康板着脸。
“蒋方是好手,只要王轩有呼吸,断不会有让他死了的道理。”江瑜懒懒地说。
“你以为方如霞不知道你的算计吗?蒋方的本事不是什么秘密,陈嘉桦的神棍又不可验证。你抓住一个母亲的弱点,让她去为你试探徐家。你以为她真的不知情吗?”许康神情万分严肃。
“知道又怎么样?王轩的生死在我的手里。”江瑜淡淡地说。
“阿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江氏内部出现叛徒,又或者干脆蒋方就是,王轩要因为这事死了。你想过没有,你会多方如霞这个敌人,你根本无暇顾及你背后的敌人,最重要的是方如霞一定会把你的算计告诉辛晓月,你,与辛晓月一丝可能都没有。”许康语气越发严厉。
江瑜听到这话,内心一怔,感觉荒凉一片。
他这些年,精于算计,一心想要捕捉这个贼人,任何人皆可能成为棋子。可想到如果王轩死了,辛晓月洞悉他的算计后的结果,他自己竟然觉得非常可怕。
“方如霞这个人,可合作,可明说,但这种逼迫,你真是欠考虑。”许康叹息一声。
江瑜还是没有说话,他当时只想将方如霞拖入局中,这样胜算更大些,何况他已锁定了几家,那个贼人一定就潜藏在这几家里。
其中,徐家是嫌疑最大的。只要加以试探,找出贼人指日可待。
只要扫除贼人,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迎娶辛晓月,过属于自己的平凡生活。
他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是自己欠考虑!辛晓月刚才骂得对:他只想着自己,不曾尊重过她。
“这事,我没考虑到。”江瑜叹息一声,想起来也是觉得背脊发凉。
自从遇见辛晓月,他万年不动的心被解冻了,止不住地想要靠近她;而他向来是被下了药也对女人提不起的**,在她这里简直像是奔腾的野兽。
跟她独处的时候,他要努力压下**。
起初,他有过抗拒迟疑,甚至一度是利用她来引出那个贼人。可那一晚在锦园阳台上,他本能地以身体挡住她。
事后,他想自己多傻啊。人家还会杀了辛晓月吗?暗处的狙击手目的是他啊。他居然会脑子不清晰,用身体去挡住辛晓月。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很清楚地知道:他要她,哪怕她就是一颗对付他的棋子。
再后来,她插了他一刀,临行前,印在他耳际的那个吻,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考量与彷徨。
在飞往澄川的飞机上,他就下定决心:这一次,只要辛晓月活着,她就必须是她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她的心里装着谁,他要用尽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可这次的这出算计,他却完全没有考虑她。
“阿凡,你让方如霞趟雷,是不是怀疑方家?”许康径直问。
江瑜点点头,说:“我看了这二十多年的卷宗,其实隐隐都跟方家有关。”
“可如果那贼人跟方家有关,你这样逼迫方如霞,就不怕打草惊蛇?”许康蹙了眉。
“打草惊蛇?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背后的是人还是鬼,如果能知道是蛇,岂不很好?如果是鬼,我可以请符,如果是蛇,可以拿雄黄。最怕的是摸不到。”江瑜缓缓地说。
许康沉默了片刻,说:“也好,浑水才有鱼可摸。”
“这次,盯死方家和徐家。”江瑜的眼神锐利起来。
“那陆建宁那边?他说张赐已到了锦城,说有重要的事要密谈,陆建宁刚刚发来的消息是这次张赐参与沪上行动,或洞悉了那背后之人的秘密。陆建宁问,九少难道不想知道儿时所见的不可思议的事作何解释吗?”许康说着将平板递过去。
“哦?张赐!破解秘密?这倒是有意思了。”江瑜轻笑,眼神锐利得如同一只将要捕捉野兽的豹子。
“是很有意思。能破解这种秘密,要不张赐就是那个人,要不,是那个人的同类。”许康也笑起来。
“如果张赐就是那个人,那未免太狂妄,太小瞧当局了;如果是那个人的同类,那真是个蠢人。”江瑜冷笑。
“那何时启程?”许康接过平板,打开了日程表,准备定日子。
“不急,等王轩稳定,再回去。”江瑜说。
许康还要说什么,顿时就明白江瑜这是在等辛晓月。只有王轩稳定了,辛晓月才会放心。
哦,好吧。这孩子似乎有进步了。若是换做从前,他想要辛晓月,那直接就绑走了。
“那,老爷子和夫人讯息,你看怎么回?”许康说着,把他的手机递过去,“我的手机微信快炸了。”
江瑜接过手机丢在一边,将讯息草草看完,又看了看时间,离晚饭还有好几个小时,心里跟猫抓似的,恨不得直接杀过去,将辛晓月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