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晓月跟江瑜在房间里促膝长谈。
江瑜讲述了当日在云来镇发生的事,以及当时的所想。辛晓月听得心酸,便说:“你失踪后,舅舅一直很自责,责怪是自己没有看好你,临终前,也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对不起。”江瑜万分自责。
辛晓月摇摇头,说:“对于我们来说,你是家的一份子,只要你平安就好了。现在,找到了你。待过一阵子,你陪我去给他们扫墓,说一声,你一切就好就行了。”
“嗯。”江瑜点点头。
辛晓月笑起来,说:“不纠结了,跟我说一说这些年吧。”
江瑜便讲述起这些年一个人防备又防备、步步为营的生活,还有那些日日里的焦躁不安。
凡事涉及到贼人细节的,辛晓月仔仔细细问了几遍,与江瑜反复推敲。
“你是说,可能是你的伯伯叔叔们搞的鬼?”辛晓月蹙了眉。
“很难理解吧?”江瑜苦笑。
辛晓月摇摇头,说:“我是不能理解。不过,世上的利益逻辑可理解。毕竟,江氏家大业大。”
“其实始作俑者是徐家,我奶奶的舅舅那些人。”江瑜说。
“可是你的父亲、你的兄长白茶,包括你的爷爷都查不出幕后之人。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真的是没落的徐家人,你们不可能查不到。”辛晓月反问。
江瑜看着她,微笑着说:“宝宝,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冰雪聪明。”
“不是我冰雪聪明。是你讲述的时候,总结了出来。徐家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徐家倚靠江家稍微的扶持就能自己崛起。可江家扶持了徐家,徐家如今的境况却非常破败。”辛晓月分析到这里,眉头蹙了起来,问,“你在查的过程中,有怀疑过徐家的谁吗?”
“每个人都不干净,但每个人都不足以有这样缜密的布局和巨大的能量。”江瑜说。
“那江家还有别的仇家吗?”辛晓月也觉得这事情很诡异。
“我曾问过爷爷,他说他是孤儿,哪里来的仇家?奶奶家里是书香门第,奶奶的父亲是学者教授,更没有仇家。在商业竞争上,爷爷也是光明磊落,没出过什么阴损的招数。所以,看来看去,就只有徐家有动作。”江瑜靠在沙发上,看着辛晓月。
辛晓月略略蹙眉沉思,江瑜就看着她沉思的模样,觉得无比的放松与舒畅。
辛晓月却全然不知旁边的男人在偷着乐,只认真思索了许久,才说:“这么看来,徐家脱不了干系。只不过,你们动盯着徐家,却找不出幕后之人。那么,这人真的很可怕。想起来就觉得恐怖。”
她这么说,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很是忧心看着江瑜,居然发现他在笑。
“你还笑得出来?”辛晓月问。
江瑜笑着说:“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
“别转移话题。”辛晓月听他说这些话,总觉得心跳得乱,她不喜欢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连忙板了脸。
“好了,别生气。”江瑜低声说。
辛晓月嘟着嘴,说:“你说这背后这人到底想干嘛?得到江氏?可你父亲已经自立门户,你的宁远如日中天,早就不需要江氏了。他若要得到江氏,只需要支持你的某个堂兄或者堂弟即可。”
“也许是寻仇?”江瑜笑着说。
“你不是说没什么仇家吗?”辛晓月反问。
“人生在世,有没有仇家,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啊。有些人,恨起你来,真是没来由的。甚至就是你那天早晨对着他花园里的花笑了一下,他就可能脑补一部大戏,从而把你当成了仇人。”江瑜摊手说得相当无奈。
“你说得也对。”辛晓月点头,随后又沮丧起来,随后,“这越分析越觉得没头绪。”
“别灰心,这世上,只要存在,就有痕迹有痕迹,就有迹可循。我与他交手这么多年,我伯父也一直研究分析轨迹、数据。包括对方惯用的手段。”江瑜说。
辛晓月睁大了眼,问:“有发现什么吗?”
“当年,这一辈里的佼佼者是我堂兄白茶,可白茶身死。后来,江氏最厉害的人是我七叔,也是被对方弄死再后来,是我的父亲。尔后,相当长的时间都是我。可是我有所防备,还有父亲留下的江氏门徒。这些年,我发展宁远,一直想把这人揪出来,一秒钟都不敢大意。遇见的各种手段的算计无数。”江瑜缓缓地说。
“然后呢?”
“然后,这人这几年似乎有些着急了。”江瑜笑了。
“你似乎有把握把他揪出来?”辛晓月好奇地问。
“一个人出招越快,漏洞越多。他最近出招明显快了不少。而且这一次,居然利用你来对付我,同时将王氏牵扯其中,更是最大的破绽。”江瑜说。
“什么破绽?”辛晓月好奇地问。
“你对方如霞了解多少?”江瑜问。
辛晓月摇摇头,说:“王轩很少说起他的家人。不过,他说过他妈妈很厉害,是家族里最厉害的。”
“方如霞是很厉害。外表温温柔柔的一个人,有一种天生让人臣服的王者气质。而且手段干净利落,非常善于谋算。因为这一次涉及到了王家,方如霞也出现了。我便着手整理了一下王家的资料。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江瑜说到这里顿了顿。
辛晓月已等不及,连忙催促,问:“什么事?”
“王家有几千年的历史。每一代都有佼佼者出现。因此,王氏一族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都是大族,比较繁荣。可从王轩父亲那一辈开始,家族里的佼佼者,一个一个死于非命。而死于非命的原因,表面上看是内斗。最后嫡系这一房就只剩下王轩的父亲。赶鸭子上架,王景彦被推上了继承人的位置,所遭遇的种种险象环生。直到遇见方如霞,王氏内部才被拿捏得死死的。方如霞又着手收养孤儿,像是我父亲培养江氏门徒那样,培养了许多的方家人。这些方家人最初守护的人是王景彦,后来守护的人就是王轩。”江瑜说。
尽管他说得很绕,但辛晓月还是听懂了,便问:“你的意思是说,对付江家同样的手法还出现在王家?”
“对。”江瑜赞许地点点头。
“同一种手法?或者是同样的人?”辛晓月问。
“手法系出同一人。”江瑜很笃定。
“同时对付两大名门,而且都是对付对方最聪明的那个人。”辛晓月蹙了眉,手托着脸。
她那样子说不出的好看,江瑜像是受到蛊惑似的,不由自主地靠过去。
“我觉得你应该再搜集搜集,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大家族有被这样对付。”辛晓月忽然说。
江瑜吓了一跳,连忙坐端正,尬尴地咳嗽一声,说:“我在搜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这背后人,很可能不为名不为利,甚至不为仇。”辛晓月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你觉得是为了什么?”江瑜微笑着问。他的心中也有一个猜测。
“你的敌人智商极高,这是毋庸置疑的。大凡智商极高的人,总是喜欢弈棋。可棋盘之上,方寸之间,虽然棋子可演绎千变万化,但始终不过是一局棋,不如以众生为棋来得更有挑战,更有成就感。所以,我在想,这个人不为利不为名,不为寻仇的话,可能就是为了显示自己超高的智商,能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他对普通大众已经没有兴趣了。他挑选的对象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辛晓月认真地分析。
“嗯,我也有这个猜测。”江瑜说。
“如果是这么一个人,他的敌人不会少,而且他熟悉你们的圈子,对沪上名门了若指掌。说明这个人一定就在你们的周围,窥伺着这一切。这样一来,范围就小的多了。再综合一下类似的案列,画出轨迹、活动半径,呵呵哒。这种人肯定出类拔萃,不会普通的。那么,这人基本上就能确定了的。”辛晓月继续分析。
辛晓月真是太聪明了,而且,她专注分析的样子太可爱了。
江瑜就那么看着她,情不自禁一伸手就将她抱在怀里。
“哎,你干嘛。”辛晓月正在说话,一下子被他抱住。
“累了,想在你肩膀上靠一靠。”江瑜无赖地说。
“不准。男女有别,请尊重我。”辛晓月说着就要推开他。
“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男女有别的。”江瑜将她圈住,“再说,我们都已经肌肤相亲了。”
“闭嘴。我们什么都没有过。”辛晓月又急又恼,伸手推开他,闪身到一边的凳子上坐着,说,“警告你,别乱说话,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江瑜“哦”一声,有些欲求不满的样子,兴趣缺缺地靠在沙发上,嘟着嘴说:“晓月,我有什么不好?”
“你什么都好。可你是我的兄长,我的阿凡哥哥。”辛晓月强调。
江瑜烦躁起来,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掷向墙壁,上好的青瓷碎片四溅。
辛晓月吓了一跳,江瑜恨恨地说:“谁要做你的哥哥,做你的兄长了?辛晓月,我跟你说,我只想要做你的男人。”
辛晓月听这些话听得心跳加速,脸滚烫得不行,连忙说:“把你这可怕的念头收起来,否则,我以后都不见你了。”
“我这念头有多可怕?我跟你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满脑子都叫嚣着一个声音睡了她,上了她。”江瑜索性把什么话都挑明了。
他看过辛晓月的私密日记,看过她写心疼王轩,写王轩每次在家,她都觉得安宁幸福,希望一辈子能这样陪在他身边。可她又自卑,觉得自己是山野村姑,人家是为国为民的大侠,是天上的明月光,她是地上的蝼蚁。
他是她仰慕暗恋的对象。
想到中了媚药时,她扑上来亲吻他,喊“轩哥”,江瑜就觉得自己要疯了,恨不得除去王轩,恨自己当年太保守。
他甚至在这几天假想:若是当年就找到宝宝一家,把她也带出去国去,好好保护,她哪里还能与王轩生了情愫。
那样的话,她看到的,接触到的,只能是他。
现在,他最讨厌的就是辛晓月强调他是“阿凡哥哥”,是她的兄长。
“辛晓月,我到底哪里不好?”江瑜叹了一口气。
辛晓月摇摇头,说:“你很好。”
“可你不愿意给我机会,不愿意做我的妻子。”他语气充满了落寞。
辛晓月低着头,只觉得内心是绵绵密密针扎的疼痛,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江瑜看她那样子,也心疼,便说:“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自己,吓到你了。”
辛晓月还是低着头,轻轻摇摇头,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想把那个贼人揪出来,让你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夜晚睡觉不担心任何的暗杀,白日里也不必紧绷着神经。”
“揪出贼人是我的事。傻丫头。”他语气软软的。
“可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也要守护你。”辛晓月轻轻抬眸看着他。
江瑜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嗯。”辛晓月郑重其事地点头。
“好了。我有些饿了,叫午餐过来吃,可好?”他问。
辛晓月同意了,江瑜叫了午餐,两人相对而坐,像是小时候那样,认认真真地吃完了桌上的食物。
午餐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这一次聊的话题便是辛晓月这些年的生活。
辛晓月将那些过往的艰辛讲述得生动有趣。
比如在山里挖草药卖钱,本来很辛苦,她也讲得很诗情画意。村里那些想欺负她的,她如何一一收拾,她讲得得意洋洋。
又比如,来到大城市后,在学业上如何奋起直追,如何赶跑一堆一堆的追求者。
“呀,你还动手打了人的呀?”江瑜故作惊讶。
“是他们不知趣。”辛晓月嘟了嘟嘴。
“那我岂不是很荣幸?睡了你,你也没有打我。”江瑜压低声音。
“你不许再说这种话。”辛晓月连忙警告。
“好。”江瑜毫无诚意地答应。
辛晓月生气,却气恼的不是江瑜,而是自己。
因为她听到他说那些话,居然面红耳赤,内心想的却是想问一问,那一晚到底是怎么睡的?她甚至还自己脑补如何跟阿凡哥哥睡的。
妈蛋,太龌龊了!辛晓月,你居然是这种人。
她在内心生自己的气,骂自己。
“别生气了。”江瑜看他生气,连忙低声说,“晓月,我再不说了。”
辛晓月抬眸看着他,说:“没生气。”
“没生气就好。”江瑜说。
随后,辛晓月打了个哈欠。
江瑜知道这些日子,她都没有睡好。便说:“累了,就睡一会儿。”
辛晓月摇摇头,说:“睡不了,昨晚要睡觉,方云娇就来绑架我。”
“别怕,你尽管好好睡觉,我在旁边处理事情守着你。到晚饭的时候,我喊你。”他说。
辛晓月一愣,觉得这个提议很诱人。因为她确实不敢睡,怕一睡着了,就坏人绑走了。
只不过,眼前这个人很大尾巴狼,时不时就有违规动作与言语。
自己让她守着,岂不是让猴子去看蟠桃园?
江瑜看出她的心思,连忙说:“你别想那么龌龊,尽管休息。我就是要跟你做,也得是你同意。”
“不准说了。”辛晓月大声喊。
她真是受不了,他一说,她就情不自禁要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