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太师府中,左朗夫妻跟自己的大儿子左子淳正一起吃饭,三个人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
“父亲,昨天青儿来信,说叶夫人将这几个月的分红给她了。”左子淳给左朗舀了一汤匙酸菜汤。
“是吗?这位叶夫人也是个奇女子,自己带着个孩子真不容易。应该叮嘱青儿不要这几个月的红利的。”左朗轻啜了一口汤,酸爽鲜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又从口腔暖到胃里,舒服的很。
“父亲,只怕您想不让青儿收青儿那贪财的性子还不肯呢!你以为这几个月有多少红利?”左子淳故意停顿下来勾起左朗和齐氏的好奇心,都看向他了,他才接着说,“别看只有两成红利,却有一千多两呢!这才开业多久?我看那澜汀阁和净坊的势头,可不止于此。”
“这么多?”齐氏惊到了,“就那两个铺子这三四个月就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自算出个大概,惊得说不下去。
“真的这么多?”左朗眉头微皱地问,一边喝汤一边自己想着什么。
“真的这么多!”左子淳知道自己父亲的心思,解释道:“原本我也怀疑她故意多算了账借此绑住咱们。可是我上个月回去的时候是暗中观察过澜汀阁和净坊的人流量和销量的,再加上京城里春雨轩每月的提货数量,我大致也算的出她每月的销售额是多少。算算人工和房租等成本,她给青儿的红利应该没有作假。”
“真是个奇女子!”左朗再次赞叹。又想到她献出来的水泥的方子不知道要要给朝野带来多大的震动,他真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妇人。“只是咱们始终不知道她的来处和背景,为父总觉得不放心。”
“老爷你看你,一个带个孩子的妇人,你怕她做什么?何况你不是说她现在是有求于咱们?”齐氏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鱼香茄子。别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季节能吃到这么新鲜的蔬菜可不容易。就因为有这些新鲜吃食,如今她都不再愁自己夫君的饮食了。看着他日渐红润的面容和精神抖擞的精气神儿,她自然是要高兴的。“我们也不是白拿她的钱,她有事我们尽心尽力就是了。只要我们对得起她,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妇人之见!”尽管左朗一向尊重自己的妻子,这时却也忍不住沉下脸如是说,“如今我们左家不止是左家,可还有那位在呢。我们凡事都要多想一步,万万不能落人口实,更不能授人以柄。子淳,你要帮着多盯着些那个叶夫人,咱们害人之心没有,却也绝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知道了父亲,我一定多看着些。何况那边还有子江在,您放心就是。”左子淳恭敬道。
左朗微微点点头,又端起汤碗。
“就是啊老爷,那边还有子江在呢。而且,咱们青儿虽然纯善,却不是个傻子。我瞧着她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的。你就放心吧。今天是除夕,咱们不说那些了,吃饭!多吃些!子淳,给你父亲倒杯酒!”
左子淳起身给父亲倒酒,心里想的却全是那个凭一己之力经营两家铺子的、远在晋城的女子,眼前仿佛总能看见她那双秋水一样沉静的眸子。
正月初三,华盛国的朝廷还在休春假。
每年除夕开始到正月初九所有官员都有十日的假期不用上朝,自然皇上就也有十日的假期了。不过皇上虽然不用上朝,各种奏折却是照常送到宫中来的,尤其是各类急奏,从来不分时间。
景帝即位十五年,一向勤勉。除了生病,他没有一日停止批阅奏折,哪怕是没有新折,他也会翻看旧折或往日的各类密报。
今天他刚从太后举办的宫宴处回来,正想去泰居殿继续看折子,就听内侍来报说端王在泰居殿求见。
景帝以为此时这个儿子应该是在出宫回府的路上,刚才在宫宴上并未见他有什么话要说的,怎么宴会刚散就来求见?
正想着就远远地看见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一身紫色蟒袍,背着双手身姿挺拔地站在泰居殿前。他身后站着两个侍卫,侍卫脚下一个担架上放着不知什么东西三尺见方,用一块青布蒙了个严实。
听见内侍通报的声音,一主二仆转身面向景帝施礼:“儿臣见过父皇!”
景帝一见江南星那肖似其母的五官,心中就分外柔软,忍不住微笑问道:“不是刚从太后处出来吗?这是有事找朕?”
江南星起身站好,向前一步俯身轻声道:“孩儿给父皇送年礼来了!”说罢又站直身子,双眼含笑地看着景帝,还调皮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