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想骂就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尤元峰嘿嘿笑道:“前两年都在盛传,你病得都快死了,如今,杨道嗣走了,先皇也去了,你这个老混蛋依然还活着,看来这全部都是你演的一场戏,骗了我们所有人。”
一边说着话,一边摆弄好身前的功夫茶,倒了两杯,尤元峰把其中一杯拿到刘桀面前。
刘桀拿起茶杯,小口小口抿着,喝完之后,放下茶杯,对着尤元峰默默说道:“没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两年前,老夫确实重病在身,药石无用,几乎死去,但最后竟是挺了过来,连老夫都没有想到。”
刘桀虽然侥幸挺了过来,但也是半身不遂,身心遭到沉重打击,尤元峰默默看着他那消瘦的身材,就算那次没有死成,但八十多岁的人了,也活不了几年。
尤元峰摇了摇头:“刘桀,你这辈子活的可真累,何必呢?”
刘桀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尤元峰给自己倒茶。
尤元峰给刘桀倒了茶,然后轻声询问道:“我有些不明白,以你刘桀的性格和手段作风,不是那种做事犹豫徘徊之人,你们刘家在丰京的人和势力,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如今你又是突然杀了回来,重组势力,这是为什么?”
刘桀默默说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何必还要老夫多费口舌?”
尤元峰淡声道:“我想听你说。”
刘桀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是深深一叹:“我原本以为这个天下,可能会是赵赫的,可惜,最后胜利道却是赵询,很多人恐怕都没有想到。”
“天意如此,终究不是人力可为之。”
“或许吧。”
刘桀默默说道:“到了后期,左相一党的政治力量已经成为赵赫上位的最大障碍与阻力,左相一党若是继续存在下去,只会加剧杨氏一族势力的扩张,更会加剧赵询与赵赫两人的储位之争,如果真的出现这种局面,先皇恐怕连最后的善终都无法得到。”
尤元峰眯着眼,轻声说道:“据说你定下这个决心之前,曾经与先皇、杨道嗣有过一次秘密交谈,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你的消息倒也灵通。”
刘桀看了尤元峰一眼,微感惊讶,这么隐秘道事情,他竟然也是知道。
尤元峰嘿嘿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刘桀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继续说道:“先皇找到我,非常直白的告诉我,他已经和杨道嗣达成协议,先皇保证杨氏一族依旧占据朝堂主导地位,右相之位依旧由杨氏族人担任,如此,杨道嗣也是承若,他将会尽最大努力减少杨氏一族的官员数量,有条件的削弱右相一党的政治势力,杨氏一族绝不插手禁军三军以及丰京城内的兵权,握有地方兵权的杨氏族人,全部撤除,但作为依靠与自保的需要,先皇答应杨道嗣,拥有五万精锐兵力的蜀州节度使杨道安,在他死后,蜀州节度使一职以及军事力量,可以由杨家族人继承下去,但不得插手地方政务。”
尤元峰突然说道:“作为回报,杨道嗣将主导杨氏一族与右相一党,在太子之位的问题上,彻底退出去,不在支持任何人,在以后的帝位争夺上,他们将保持中立。”
刘桀与赵智、杨道嗣三人的那次密谈,尤元峰最后通过秘密渠道得知了这件事情,但他们三人到底谈了一些什么,却不足外人所知,尤元峰只是有着一些猜测。
刘桀点了点头:“你猜的很对。”
尤元峰终于明白了一切,苦笑道:“若是这样,左相一党确实没有了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赵智若是和杨道嗣达成了政治协议,那么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太子之位的确定,而太子的人选一旦确定下来,太子上位之后,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尽快的发展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没有足够的政治力量,无法保证自己能否顺利继位,赵智已经把杨道嗣这个最大的阻力给搬开,这个时候,刘桀所存在的左相一党,就成为了另外一个大的阻碍,道理很简单,朝堂上的主流政治力量,已经被刘桀与杨道嗣两人,左相与右相两党所瓜分干净,几乎没有了多余的政治力量,太子上位之后,仗着皇帝的支持,必然要发展自己的整理力量,这个时候,在没有了右相一党这个最大的威胁之后,左相一党若是散了,属于这个政治势力集团的官员和力量,自然要重新寻求新的首领与靠山,此时,太子便有了趁机发展自己根基的机会与空间,所以说,刘桀突然致士,从左相的位子上退下来,他这一退,整个左相一党彻底乱了套,再然后,刘桀把整个刘氏一族的政治力量全部撤出丰京,这就最终导致了左相一党的彻底解散。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赵询成为登上太子之位,在赵智的权利扶持与帮助之下,很快继承了原本属于左相一党的政治力量,有了这个股力量,再加上杨道嗣当时主导的右相一党以及杨氏一族,变得非常低调与退让,这就让赵询很快稳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并为以后顺利登上帝位,打下了很厚的基础。
尤元峰最后问道:“你方才所说,到了后期,左相一党的政治力量已经成为赵赫上位的最大障碍与阻力,左相一党若是继续存在下去,只会加剧杨氏一族势力的扩张,更会加剧赵询与赵赫两人的储位之争,如果真的出现这种局面,先皇恐怕连最后的善终都无法得到,你说的这个左相一党的政治力量,是在你之前,还是之后?”
刘桀默默说道:“之后。”
尤元峰脸上顿时有了沉思之色,他没有在多问什么,像他和刘桀这样的人物,有些话不需要说太多,就已然全部都明白了。
尤元峰问刘桀是在他之前还是之后,从刚才的那句话当中,他已经明白了刘桀的心意,刘桀显然觉得,赵赫继承帝位,比赵询要合适的多,若是在很早之前,刘桀就有了这个心思,那么他的城府就太深了,深的让人可怕,也骗了赵智,这样的人就是奸臣,尤元峰将不会再和刘桀说一句话,立即送客,但若是之后,刘桀所说的这个左相一党的政治力量,显然是指,他退出之后,被赵询所继承与掌握的左相一党,那么以此可以猜到,刘桀在离开丰京的这两年,整个人的心思显然有了很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