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的时候英罗在一旁伺候,大气不敢喘。
皇上今天一看心情就坏透了,平时若有什么伺候不周皇上笑笑就过去了不当回事,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出岔子。
结果她担心的要命,皇上和皇后却很平静,和睦恩爱和平常一样。
皇上胃口不错,吃了一碗饭又添了一碗,还给皇后娘娘布菜:“这个鸡肉蒸的不错,又嫩又滑。”
曹皇后也给皇上舀了一粒玉圆子:“皇上尝尝这个,馅儿是虾子肉。”
这么看着,皇上的气是消了?
这也就是娘娘有办法,皇上不管生多大的气,到了她们宜兰殿,要不了一顿饭的功夫也能给劝和好。
她听见皇上问皇后娘娘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置?”
这说的什么事,英罗心里明白。
还能是什么?五公主的事呗。
能怎么处置?
英罗也觉得这事儿不好办。
倘若是亲生的,那怎么处置都行。处置的宽和,那是一片慈心。处置的严厉,那是玉不琢不成器,也是为了孩子好。
可五公主不是亲生的。那处置的宽,人家要说闲话,处置得严,人家更要说闲话。
皇后娘娘放下勺子,微微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也琢磨好一会儿了,实在为难。”
皇上赶紧把勺子拿了又塞她手里:“吃饭,先吃完饭再说。”
“吃不下。”曹皇后轻声说:“处置起来容易,禁足,抄宫规,再把身边的下人罚走一批……”
“这孩子没个惧怕不成,我看,要不也送寺里去静静心?”
“静不了的。”曹皇后摇头。
二皇子倒是送到寺里去“静心思过”了,结果呢?出来以后身上的骄躁轻浮一点儿没消减,反而比以前更变本加厉了。
“打……”皇上话一口出也咽回去了。
姑娘家能怎么打?打一顿板子?
这不成的。
“唉,这事比朝堂大事都难办。”
“是啊。”
英罗在一边也很是赞同这句话。
改江山易,改人心难。五公主这性子早定型了,不是打一顿,关一阵就能给扭过来的。
就象二皇子似的,四皇子坠马之后,皇上打了他一顿,又在寺里关了几个月,有用吗?就算成了亲也没见他有什么长进。娶了妻这才多久啊,据说他那府里有名份、没名份的女人一个院子都装不下了。而二皇子妃马氏呢?按说这刚成亲,夫妻就算不恩爱,她的颜面就不用顾了吗?她可倒好,连劝都不劝一句,更是主动的把陪嫁丫头都让了出来,生怕旁人说她不贤惠一样。
这糟心事儿就别提了。
所以说这人就没有十全十美的。皇上皇后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了吧?夫妻和美,儿女双全,这两年又风和雨顺,天下太平。
可偏偏这儿女就是不省心,打不得,骂不得,好言劝也劝不好,这真是……真象老人常说的,儿女都是前世的冤家对头,这辈子是来讨债的。
“她这还是不懂事。”晚膳撤下去了,皇上又批了一会儿折子,皇后娘娘就在一旁做针线,两人时不时的会说上一两句话。
“朕记得二姐姐象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顶起半个家了,里里外外的活计没有她不会做的,母亲病了,下面兄弟又小,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忙活。”
“那时候哪能同现在比?”曹皇后笑了:“谁愿意小小年纪就那么能干懂事?还不都是逼出来的。”
皇上抬起头来:“要不,把她送到宫外去?让她见识见识民间疾苦,说不定就懂事了。”
曹皇后问:“送到宫外由谁照看呢?”
“这倒也是……”
送到皇庄,或是送到宗亲家中,谁又敢管教她?又哪有什么疾苦让她见识?
送到臣子家人家凭什么替皇上教女儿呢?
可这孩子,确实不管不行了。
皇上这会儿不发怒,反而更觉得心惊。
五公主不把人命当回事,给程先生下药这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随随便便找包药,顺手指个宫女就让她去投毒,至于程先生吃了药会不会毒发身死,她压根儿不在乎。死了就死了,要是没死,大概也不能再碍她的眼。
奴婢也好,师傅也好,对她来说都一样。
如果把这人的身份换成她身边的姐妹兄弟呢?
要是有机会给皇后下药,她会不会也这样不假思索先下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