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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暗恋是花园

    在落水的那一瞬间,王小鹤觉得他一定会被淹死,他想起一句话:我们英年早逝,留下自己漂亮的尸体。然而湖水并没有王小鹤预测的那样深。

    王小鹤从水里爬起,摆了摆被打湿的头发,看着湖水正好淹没他的腰,而个头不高的张勇,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脖子。

    “看看如果你不趟一趟浑水,你永远不知道那水到底有多深,其实娱乐圈……”王小鹤还要说他在北京的广博的见闻时被张勇打断了。

    “你再比比,我直接把你的头塞在鱼嘴里。”

    “你说今天我们俩要淹死在这湖水里……”王小鹤使劲地拧着湿透的衣服,做出了大胆的假设。

    “你错了,不是我们,是你一个人……我在我娘肚子就会游泳了,而且经常游的是酒,如果不是生我的前几个月她戒了酒,让我没有了游泳场,我想我一出生就是她妈的世界冠军。”张勇一脸痞像,悠然地说。

    “这么说是你妈扼杀了你的冠军梦想!”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这样,那我就是另一个孙杨!”张勇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哎,你说假如你不会水,我们都藏身鱼腹,会怎么样?”王小鹤似乎对死亡这个词情有独钟。

    “第二天媒体会这样报道:昨日,待业青年王某和张某,在北太子湖钓鱼,由于久雨初晴,湖岸湿滑,不慎落入水中,英勇就义。”

    “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中文系毕业的?”王小鹤其实也知道,张勇根本就不喜欢中文,当年高中毕业,他是从经济学调剂到中文专业的,更别提他有什么文学素养了。

    “王先生,你觉得这段新闻稿有问题?”张勇明知故问。

    “从语法上来说没有问题,从语意上来说问题就大了。我们不慎落水,怎么能说英勇就义呢?”王小鹤。

    “我们落水后,为了保卫钓鱼岛,和湖里的绿毛水怪哥拉斯英勇搏斗,当然能说英勇就义……”张勇乱扯一通。

    “还哔哔,你不冷吗?”王小鹤说完,小心翼翼地踩着湖泥,如履薄冰地往岸边走。

    相比之下,张勇就淡定了许多,他仗着自己熟悉水性,竟然在水里游上了泳。

    “人肥就是不怕冷,膘厚!”王小鹤讽刺道。

    他说完走到岸边,抓住一把水草,开始往岸边爬。

    这时他看到张勇在湖水里像一条鱼一样,哗啦一下就游到了自己身边。

    张勇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原本在他身边荡漾的水波散去。

    在岸边爬的王小鹤试了几次,都觉得自己的脸被卡住了一般。

    “莫非水里真的有东西,不会是一条大鱼吧?”王小鹤在心里思忖道。

    他回头一看,张勇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王小鹤心里更慌了,大喊着张勇的名字,然而张勇不理他。

    仔细感知下,王小鹤确认确实是自己的脚有东西卡住了,这时的张勇脸上挂着笑意,紧紧地逼着嘴笑着,谁知王小鹤在情急之下,猛踢一脚,想要摆脱在水底纠缠自己的东西。

    很不凑巧,这一记驴蹄后踢,正好踢到了张勇的鼻子上,张勇叫了一声操,血就从鼻孔喷涌而出,迅速在湖水里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张勇眼前就成了红通通的一片。

    张勇连忙窜出水面,他鼻子的血还继续流着。

    “王小鹤,你大爷!”张勇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骂娘。

    “无缘无故,你骂我干嘛?”王小鹤说着,扭头看了一眼。

    不明所以的王小鹤回头一看,张勇的鼻子血流不止。

    “你怎么搞的,鼻子来大姨妈了?”王小鹤看着张勇笑着。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张勇。

    “我干什么了,我?”王小鹤像个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你把我的鼻子踢破了,我在这跟我装傻充愣是吧?”

    “你这怎么话茬!我什么时候踢你了?”

    “就在刚才,我在水里扯你衣服,你踢的!”

    “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水鬼,要把我往水里拽呢!哪知道是你啊?”

    这时候张勇仰着脖子,使鼻血不再奔流。

    “要是我知道是你,我还不得使劲大一些!”王小鹤一边说,一边往湖岸跑去。

    “王小鹤,你大爷,我和你没完!”张勇以为王小鹤要逃跑大喊。

    王小鹤抓起那个旧背包,从包里拿出一些干纸巾,递给了张勇,张勇把纸巾揉成长条,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他那粗大的鼻孔。

    做完基本的急救,张勇往湖岸走去,王小鹤挑了一个稍微干一点的地方站稳,把张勇拉了起来。

    “别以为,你拉我一把,我就会放过你了!”张勇一边往岸上爬,一边说。

    “放过我的事以后再说,你鼻子还在淌血呢!”

    张勇和王小鹤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收拾鱼具,张勇把鱼钩摔进水里,试了试水深。

    这时王小鹤一看自行车,发现放鱼饵的袋子丢了。

    王小鹤很无奈:“鱼饵掉在路上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张勇说。

    “你这鼻子上插两个纸巾条,让我想起来了一个成语!”王小鹤严肃地说。

    “什么?”

    “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此情此景我也想起一个成语!”

    “真是稀奇,你竟然还会用成语!”王小鹤把竟然二字咬的很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不是成语,是俗语!没文化!”

    “你那也不是谚语!”

    两人一边准备钓鱼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没有带鱼饵,王小鹤还是啪一声,把鱼钩啪一下扔进了有些浑浊的湖水中。

    “你干什么?”张勇一脸懵逼地看着王小鹤。

    “当然是钓鱼啊!”王小鹤不理他,继续拖动着鱼竿,调整着鳔。

    “没有饵,钓个**啊!”张勇说。

    “我效仿姜太公,不行啊!”王小鹤淡然一笑。

    “你今天要是钓不上来鱼,你以后就叫王不举!”这时张勇露出了他一贯的猥琐。这展牌式的表情,在他那对不起观众的脸上涌现,而他的那个虎牙在这时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举不举不是你说了算!”王小鹤很淡定。

    “效仿姜太公钓鱼,你以为你是谁呀?姜太公把智商砍掉二百五,你都比不上人家!不要以为我在表扬你,智障啊!”张勇盯着王小鹤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说。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然说出如此愚蠢话来。”王小鹤不服气。

    “如果要把我归为聪明人的话,至少要把我的智商砍掉一百五!”张勇望着湖面平静地说。

    “我没想到你的智商竟然高达二百五!”王小鹤一边说话,一边紧盯着湖面。

    这时湖里不断有鱼跳出水面,在水面弄出令人忧伤的水花。

    “你是不是傻啊?”

    “我这是痴,不是傻!其实做一个智障未必就是坏事,你看那些智障不用思考人生,不用承受生命带来的沉重……”王小鹤无比淡然地说。

    “真他妈的智障。其实说你是智障都是在夸你!”张勇看着那些出水的鱼,突然感到了莫名的愤怒,就好像那些鱼正在向他挑衅一样。

    “谢谢!”王小鹤轻描淡写地说道,如同真的有人夸他,所以他的语气里有一丝高兴,又有恰到好处的谦虚。

    王小鹤看着湖边的苇草,想起学生时代学过一篇关于芦苇的文章,是毕淑敏还是哪个作家他实在想不起来了,那些枯败的杆,夹杂在那些新生的嫩绿的芦苇中,像他精神恍惚时分不清过往还是未来的幻景。

    “等咱们公务员考试完了,咱们骑行去西藏吧!”张勇幽幽地说,点开了许巍的《第三极》。

    “我觉得还是咱还是先去大理!我一直想去大理。”王小鹤说。

    “我觉得还是先去丽江!”张勇说。

    “去大理!”

    “去丽江!”

    “去他妈的丽江!”

    “去他妈的大理!”

    ……

    “你说到底是去他妈的大理,还是丽江?”张勇喘着气说道。

    “我他妈已经不记得当初她跟我说的是西藏,还是丽江了。”张勇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胸口。

    “这些年,她把我的心当成了菜园子,在我心底的一亩三分地里反复地进进出去,静静地待一会儿,或者生气了捣鼓捣鼓,种下一棵树,然后让它生根发芽长大,最后长成参天大树,或者栽下一支花,给它浇水施肥,让它开得无比绚烂,终于有一天她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就像她从来不曾在我的世界里存在过一样。”张勇摊坐在地上,泪花从他的眼眶里慢慢泛起来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文艺,这么伤感了?”王小鹤很不解。

    “老子怎么说也是中文系毕业的好吧!”

    “你的意思是说你正在将她遗忘吗?”王小鹤。

    张勇点了点头:“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她了!”

    王小鹤知道张勇说的“她”是胡星月,那时候胡星月是隔壁班的班花,如果还要具体一点,就是谢博班上的班花,而大学时代的张勇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男生。

    张勇和胡星月的故事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其实又很简短的故事,就像所有关于暗恋的故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