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狮子挥斩而出,整座星辉妖力封禁的寝宫,剧烈震颤,明珠破碎,飘掠在空中的,悬浮在穹顶的,无数如游鱼一般的微弱光芒,都被吸附而来。
积沙成塔,集腋成裘。
这一刀斩下,光芒通彻,轰隆隆的暴动声音当中,清出一条颀长龙卷,贯穿前后石壁,将整座寝宫宫殿都凿通。
所有拦在白狮子刀气之前的物事,全都破碎开来——
这是一柄所向披靡之刀!
直到握住白狮子,姜麟才知道,自己的狩水原来真的就只是自己父皇留给自己随便玩玩的一件兵器,九灵元圣生前佩戴的长刀,即便刀身里内蕴的愿力已经散去了大半,仍然浑厚坚韧,这一刀斩下的力量,比起狩水要强上太多!
此刻姜麟心中,一千个一万个笃信,如果那个拿剑的小子,再与自己对拼兵器,只要愿力足够,自己全力施展,“白狮子”不出十下,就可以砍断对方的剑器!
这一刀,将半座寝宫都砍得破碎开来。
姜麟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面前,烟尘四溅,没有停歇的意味毫无疑问,任何拦在自己面前的东西,都会被那一刀的刀气劈砍破碎。
他拎起白狮子,有些艰难地向下走去,刀身泛着银白光芒,轻轻扫拂着面前的尘埃。
姜麟忽然皱起眉头。
整座寝宫摇晃。
大地震颤。
自己的这一刀,将红山的寝宫砍得破碎但是最中心的那道人影,却不见了。
连一角衣袂的痕迹,都没有看到
山河破碎。
狮子的怒吼声音,犹在耳旁回荡。
那一刀的威势实在太强,即便宁奕撑开油纸伞,也无法阻挡。
于是宁奕选择了收伞。
挽着宁奕臂膀的徐清焰,闭上双眼,刀气猛烈吹拂着女孩的鬓发,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最后的命运这样的结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就死在红山吧。
当白狮子卷动浩浩长风,在女孩的耳畔炸开风雷呼啸,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隐蔽的破裂声音,就像是一枚石子被捏碎了。
破碎的不仅仅是山河。
还有悬停在宁奕手边的一颗碎石粒。
准确的说,这不是一颗碎石粒,而是一道“奇点”。
宁奕挑选的石壁很是讲究,他来到寝宫,以寻龙经清开八方,点出诸穴,找好了退路,然后破境拎剑,与那头大妖殊死一战,弥补道心缺漏。
当他退无可退。
那么便退入最后的奇点
虚空绽放裂缝,两个人瞬间跌入奇点之中。
徐清焰睁开双眼,狂风吹得她眯起狭长的眼眸,她看不清眼前是什么,无数的风气在滚动,宁奕的半个身子侧在她的身前,“蓬”的一声,细雪油纸伞撑开,大风稍稍停歇一点,两个人被吹得向后滑步,少年双手抵着伞柄,女孩双手环着鳞甲黑布的少年腰身。
就像是在悬崖上,踩着钢丝前进。
摇摇欲坠。
没有人知道奇点的那一方,连接着的是什么。
徐清焰有些惘然,她能够感到,四周的空间正在被无形的力量,不断击碎,通向一个崭新的道口她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以那位寝宫主人的身份,想来是不太可能给自己留下如此的退路,千百年来,真的有人抵达了寝宫,而且在这里布置了奇点,这个人是谁,奇点最后又会通向哪里?
宁奕的心中,是有答案的。
他与那位阵法大师素未谋面,但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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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同于见了好几次面。
在狮心王的陵墓内,他以“大阳之物”,清扫了那位阵法大师布下来的恢弘杀阵,那个时候,宁奕就认识到,两千年前的北境狮心王,身旁曾经跟随着一位了不得的阵法大师,而这位大师徒步来到红山,一路悄无声息,在那座石壁上篆刻了“吾王剑指,所向披靡”的字迹熟知墓陵风水与奇点术法的宁奕,在破开阵法的时候,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小子母阵。
那个两千年前的阵法大师,并非是与自己一样,从红山的那一端开始,向着寝宫进发篆刻狮心王宣言的石壁,是他离开的最终位子,怪不得那位大师会在寝宫的那面石壁绘下“太乙救苦天尊”的画像,原来他从寝宫内走出,已经见证了一切的发生,这座祭坛里的符箓,有些历久弥新,年岁虽然古老,却不是最古老的那一批。
这位阵法大师,并没有挪动祭坛里的“白狮子”长刀,也没有试图拔出女子天尊的“拔罪古剑”,而是在知晓一切之后,默默以自己的符箓,加固了这片寝宫,然后守口如瓶的离开这里。
大衍之数四十九,一文不拿,一分不取。
念及至此,宁奕心生感慨。
不知道那位前辈是何名讳,如此高人风范,不求后人敬仰,问心无愧,光明磊落。
忽然之间,宁奕的面色有些古怪起来狮心王的旧麾曾经占领了这片红山,于是就有了这位前辈逆着红山石壁,一路跨越寝宫,打穿奇点,连接始终,那么自己这座奇点传送而去的最终位置
他的身子忽然一颤。
细雪长鸣。
行走在悬崖之上。
钢索断裂。
于是宁奕和徐清焰两个人,身子便不再平稳。
就此跌落
红山的甬道里,一片昏暗。
通天珠的光芒,并不明亮。
李白鲸的声音,还在狭窄的甬道里回响。
“若是父亲没有更多的意思那么白鲸就原路返回了。”
黑袍布衣男人,沉默看着那尊皇座。
通天珠的那一端,甚是安静。
这是一个无声无息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那个皇座就在自己的面前,坐还是不坐?
李白麟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对于那么一尊皇座,那么一个位子他们来到红山,走到这里,看到了真龙,却停下了脚步。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安全距离。
李白麟不愿意去走近一些。
李白鲸也不愿意。
在两个人的注视之下,通天珠开始震颤。
李白鲸和李白麟,同时皱起眉头,不仅仅是通天珠,左右两边的石壁也开始震颤,整座红山甬道准确的说,是一整座红山,都开始了摇晃。
“是什么东西?”
李白麟挑起眉头,寒声道:“我感觉到诸多妖气在复苏,而且向着这里靠拢三司做了什么?”
“红山地界,原始妖族向来安静,不会太过于跋扈,招惹大隋就等同于自寻死路。”李白鲸也皱眉思索,轻声道:“它们这是要拼命的架势是什么吸引了它们?”
四周的石壁,有一道道极其浅淡的光芒,流转汇聚。
如同身体的血管,运输着血液。
“神性”
三皇子对于这样物质,实在太过熟悉,他的面色忽然有些微妙起来:“这是红山千年来积攒的神性,竟然在地底下,此刻正在逆流涌上去?是神性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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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了原始妖族的暴动?”
如果能够从红山山顶俯视而下,那么就会知道,李白麟说的既对,也不对,蜂拥而来的原始妖兽,从极高的穹顶俯视而下,就像是潮水一般,密密麻麻,拥簇着红山禁区的一点神性光芒。
而那抹神性的最中央,有一股沉睡千年之久的灵识,缓慢开启。
他曾经是整座禁区的主人。
栖居在这片高原上的,山岭间的诸多妖兽,风吹雨打,岁月洗涤,饮着他的血,食着他的肉,皮囊里藏着他的骨,当他一日复苏醒来,那么这些骨肉便会重新回归。
三司已经发现了异变,不仅仅是红山禁区,毗邻的天神高原,数百里浩袤的草原,周遭所有的原始妖兽,都向着红山奔去。
在山谷间艰难穿行的平妖司玄字小队,登上了一座山头,披挂红甲的年轻女子,将双刀插入山崖尽头,她站在山顶,俯瞰着身下汹涌如潮水的妖兽,沉默不语,从腰囊里取出了一枚淡蓝色的长令。
令牌那里传来了少爷干净利落的声音。
“朱砂,回了。”
名叫朱砂的女子轻叹一口气,估计少爷也知道,此刻的红山乱成了什么样子,别说是以自己这一行玄字铁骑的力量,就算是换上了平妖司最强大的天字铁骑,恐怕也难以开辟道路,挤向红山之内。
事至如今,这些妖兽打了皇血一样的疯狂,不少原始大妖,将身下的同类踩踏至死,疯狂涌向那座最高最陡峭的红山。
红山之外,兽潮汹涌。
红山之内,一片死寂。
两位大隋皇子,似乎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外面爆发了兽潮动乱,这里封禁星辉,一切的传送符箓和法阵,都不可动用。
他们想要离开红山除了原路离开,就只剩下了一个办法。
真龙皇座的背面,连接着离开红山的奇点,自从北境狮心王打下红山禁区之后,这里的尽头,就设下了一个安全道口,坐上皇座之后,红山彻开。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砸碎这尊皇座,真正的真龙皇座,不可能摆在红山,千百年前就有了道口把拦在道口外的物事砸了,那么自然也可以离开。
于是两位皇子都真正的沉默了。
外面的暴动,逐渐传递到了红山之内,石壁破碎的石屑越来越多。
两位皇子惘然而又无奈地盯着那尊皇座。
谁都没有坐上去的念头。
就在这个时候,红山甬道上空,石壁破碎,坠跌下来两道身影。
收起油纸伞的少年,搂着一位容貌无双的姑娘,落在了甬道之内。
通天珠下。
烟尘四溅。
八目相对。
跌坐在某样物事上的少年,怀中温玉清香,心想这样的出场并不算狼狈,至少自己还有一张椅子可以坐而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两个人,着实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熟悉人物。
那两人的面色十分难看,尤其是李白麟。
不过宁奕心想,这两厮本就如此帝王家的年轻皇子,对于自己的脸色,向来不好看,更何况自己怀中还搂着三皇子的妞儿。
他一时之间,没有去想,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怀中搂着绝美女孩的宁奕,调整了一下姿态,不缓不慢撑开了油纸伞,簌簌烟尘被伞面弹开。
比起那两位年轻皇子。
坐在真龙皇座上的宁奕,更像是一个少年帝皇。
俯瞰而下,看着自己的两位“老熟人”。
宁奕轻声感慨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