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
“就那样!”方宇晟糊弄不过去,只有说:“太凶了,有事没事就喜欢发火,还经常把我和爸当小孩子一样训。妈,不是我说,我就算了,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子,你说我什么,我还能怎么样呢?可是我爸到底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吧?外头他威风八面的,回家老是被你欺负。”
“唉!”白玫薇被说得不开心了。
方宇晟还说:“我爸和陆叔叔都说过,下辈子娶老婆千万不能娶老师,尤其是小学语文老师,嘿嘿,妈,这都是实话,你不高兴的话也别发火。说实话总比说谎话骗你强,你说对不对?”
“对你个头啦!”白玫薇嘴上骂着,心里却没有不开心,笑眯眯把电话挂了。
且说当今社会,统计数据,男性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与女性,按理来说,女孩子不愁嫁而男孩子绝对应该愁娶。但事实上呢,社会现象的复杂绝非简单的数据可以概括说明。而在优秀的男女群体中,表现出来的事实是这样:女孩子一旦优秀了,爱情和婚姻会随着优秀程度的增长而遭遇越来越强劲的阻力,但是男孩子一旦优秀,情况就会完全反过来。
本科四年之后,方宇晟凭着丰富的校外实践经验以及较高的绩点,被保送硕士就读。三年之内,他不仅顺利拿到研究生文凭,还没毕业,松云集团打算聘请他担任旗下新建凌宇公司总经理的意向书就已经发过来。这时候方宇晟28岁,他开始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向成功迈出了有效的第一步。
到凌宇上班的第一天,松云集团的雷董事长意外降临,方宇晟连忙从办公室里迎出来。将雷董接进去,然后亲自泡茶,送上来,又寒暄几句,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静候雷董事长垂询。
雷涛很专心地观察,等方宇晟全做完了,端起杯子笑着说:“方宇晟,是吧?大学本科就完成了自己第一份策划案,效果很好。接着被金辉公司委派到我们集团,从建议,到做市场调查,最后完全定案,谈成这家公司,其过程,全部由你一手操办,跑了若干部门,接触了很多人,真的很了不起。现在研究生也读完啦,我这才签名正是委任你成为凌宇的总经理!”
方宇晟忙说:“谢谢雷董事长栽培。”又笑容满面:“和雷董比起来,我还差得远,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雷涛说:“我给你一个最好的学习路子,你要不要?”
方宇晟连忙说:“雷董您说。”
雷涛就笑起来,说:“我有一个女儿今年刚刚大学毕业,24岁,不打算读研究生,就想结婚。我看了公司里所有适龄的年轻人,就你最合适。怎么样,做我女婿,以后跟着我,我手把手教你,学得好,日后松云集团都是你的。”
方宇晟愣住了。如果说老妈介绍苏媛媛的时候,这种人为介绍相亲行动刚刚开始,雷涛董事长开口之前,这个行动已经陆续开展过好几次。同学介绍过,爸爸的朋友也介绍过,从小家碧玉到大家闺秀,各种各样的女孩他都耳闻或者看过照片。
雷董事长女儿的出现,算不算被相亲生涯里一个不小的**呢?
雷涛还在等。
方宇晟连忙说:“不好意思,雷董,承蒙你这么看重我,但是,我、我……”直接拒绝,势必要伤了上属公司大老板的面子,那就只有委婉一点,“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雷涛瞪起眼睛,表情严肃起来。
方宇晟额知道他不相信,额头上忍不住见汗。
雷涛说:“是嘛,到底是年轻有为啊,我昨天问的时候,他们还说你单身呢。”
方宇晟说:“早就谈了的,最近忙,一直没有怎么联络。别人不知道,所以……”等不到他往下说,雷涛站起来走人。
方宇晟不知道哪里开始不得劲,没时间给他琢磨,只有赶紧先将领导送走。
雷涛走的时候,很有深意看了他一眼。
方宇晟挤出笑容,连声说:“领导走好,领导走好。”
孙晓静从南理工毕业之后,无钱读研,直接应聘进了一家合作信用社做点钞员。点了三年钞票,手指头翻动起来灵活得谁也比不过,她满怀信心,打算夺下本行今年“点钞大王”的名号,让她开心的一个电话打来了。
白雁宁终于决定从南州辞职,回来陵城发展。
孙晓静在火车站接到白雁宁,两个人亲热拥抱后,孙晓静接过白雁宁手里的行李箱,两个人先去白雁宁事先订好的酒店。
“雁宁姐,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回去南州了吗?”
白雁宁笑着点头:“是啊。”
“其实陵城也有陵城的好呢,你一直都很想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对不对?在这里,你的积蓄应该很快就能让你实现梦想。”
白雁宁烧了一壶水,泡了两杯茶,两个人各端一杯。在靠窗的沙发椅上坐下来,白雁宁笑着说:“我正想说这个事呢。第一,我确实有一笔钱,可以付一套不算很贵的房子的首付。然后,贷款部分,就想托付给你咯。”
孙晓静听了,略迟疑了一下:“雁宁姐,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今年获得信用社的‘点钞大王’称号后,我就要跳槽了。”
“噢?”白雁宁微怔。
“华业银行正招人,假如我能顺利进去那里,你的贷款,我就给你在华业做,你看怎么样?”
白雁宁笑了:“真皮!好,在哪家银行都无所谓。反正看房子,我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嘛。”
陵城报业的总编文奇彬打电话给老同学方海川:“老方啊,我听说你有个女儿叫白雁宁的,是不是啊?刚才人事部拿新晋员工名单给我看,怎么,今年有个新员工进我们报社,也叫白雁宁啊。”说着,发了张招聘材料的照片给方海川。
老方一看,立刻说:“唉,这不就是我闺女吗?”挂了电话,急忙把图片发给白玫薇,又打电话给白玫薇:“囡囡从南州回来了,你知道吧,奇彬打电话给我,她已经应聘进了陵城报业呢。”
白玫薇一看,从办公室自己座位上跳起来:“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二话不说,拨电话给白雁宁。
白雁宁正由孙晓静陪着看房子,看到来电显示,和孙晓静说:“我去接个电话。”转身来到售楼处外面,滑动滑块,接通电话。
白玫薇在电话那头吼叫着对她说:“囡囡,你是怎么回事啊?从南州辞职,回陵城上班,进了陵城报业,全都不和我说一声?你还当我是你姨娘吗?噢,不!我把你从医院抱回来,从一尺长养到大学毕业,有哪一点,我是把你和晟晟区别对待的?你是晟晟的姐姐,也是我的孩子,这样做,你不觉得很不合适吗?”
白雁宁默然,好久,方才抽泣了一声。
这一声抽泣,好像强烈灭火剂,一下子扑灭了白玫薇熊熊燃烧的火焰。
白玫薇立刻降低了声调:“怎么啦?受委屈啦?谁敢给你委屈受啊,你别哭啊。”
白雁宁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抽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过了会儿,白雁宁才说:“晚上我回龙郡,我们详细再说,好吗?”
白玫薇有点儿发傻,半晌,才回答:“那好啊。”怕白雁宁反悔,急忙又说,“晚上可一定要回来啊,不许再搞失踪!”
白雁宁保证自己不会失约,白玫薇这才罢休。
到了晚上,白雁宁打车回龙郡。白玫薇早就在门口翘首昂望,车子一到,她火急火燎迎出来,先把行李箱从白雁宁手里抢过来。白雁宁脸上满是萧索之意,白玫薇满肚子抱怨的话,这会儿一个字都不敢再说,招呼四季找饭,又发消息给老方小方:“今天囡囡回来,应酬全部取消,你们七点前,全部回家。”
一家团聚的场面非常温馨。
老方一进门,就给白雁宁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声说:“我女儿终于回来啦。”
白雁宁笑着说:“姨夫好。”
老方眼睛一瞪:“瞎说,什么‘姨夫’,就叫‘爸爸’。”
白玫薇也说:“是啊,小时候不都这么叫过来了吗?也不用改口了,就这么叫下去,挺好的。”
白雁宁不同意:“知道是‘姨夫’‘姨娘’,再叫‘爸爸’‘妈妈’就不合适了呀。”顿了顿,“假如以后我妈还回来呢?那会儿,称呼乱了可不得很尴尬?”
白玫薇和老方面面相觑,没话好讲。
还好方宇晟机灵:“姐,那我和你的关系可不需要做什么改变吧。”
白雁宁笑起来:“那当然了。”
白玫薇和老方连忙抓住机会,分别说:“坐坐坐。”“吃饭,我们吃饭。”
席上全是闲聊,气氛融洽感觉很好。吃完饭,大家又去茶室,老方给白雁宁欣赏了一下自己刚收集的一套好茶具,然后,他就用这套茶具给大家泡茶。喝茶的时候,彼此继续聊天。八点半之后,白玫薇招呼白雁宁洗澡,等白玫薇自己也洗完澡,和白雁宁一起进白雁宁的房间后,白玫薇才问:“怎么啦,为什么突然从南州回来,和我打电话,你还会哭呢?”
这话一提起来,白雁宁脸上洋溢了一个晚上的笑,全没了。她低着头,好久才抬起来:“姨娘,我想过段时间就结婚,你觉得呢?”
这消息来得也太突然了,白玫薇有点措手不及:“对象是谁啊?”
白雁宁想了一下:“龙亭镇你知道吧?很有名的玩具之乡。一个经营玩具厂的老板,叫吴宏达,他一直在追我。追了好长时间了,我想,不如,我就嫁给他吧。”
“什么叫‘不如’啊?”白玫薇听出不对劲来,“你是我女儿唉。”顿了顿,又改口,“就算是侄女,我和你姨夫可从来没有随随便便就将你嫁出去的意思。”看白雁宁态度挺坚决,她又不由得忐忑,“要不,你把那个吴老板带过来,我和你姨夫看一看?虽然现在婚姻自由,可是没有长辈长眼,日后结婚在一起,你在婆家人眼睛里,可是会掉价的呀。”
“这个是必须的呀。我来安排,这个星期就可以让他过来。”
“可是……”白雁宁为什么哭的事情还没问清楚。白玫薇却明白这个侄女的个性。十岁那年知道她不是自己和老方的亲生女儿,心高气傲的白雁宁马上在感情上和自己、和老方生分了。上初中的时候,白雁宁就选择了寄宿制。后来上高中、上大学、工作,这个名义上是“侄女”,实际上就是“女儿”的孩子,和自己情感差距,简直成了鸿沟。
白玫薇很无力,只有从白雁宁房间退出来。
让她略感安慰的是,白雁宁之后一个星期都在龙郡。周末,白雁宁还拉着白玫薇和老方一起逛了个街。她给老方买了一件T恤,给白玫薇买了一件衬衫,然后白玫薇把她带到“爱上春”,又让老方把这一季的新款全给打包了一遍。
白雁宁晚上在房间里试衣服,配包包,折腾了几个小时。
白玫薇不停夸赞:“好看!绝对好看!天上仙女下凡,就是这样了。”白雁宁眉开眼笑,抱着她连连亲了好几口。
周日,白雁宁就穿了其中一套衣服,搭配了一个同色系的宝宝,带白玫薇和老方去了景阳春酒楼。在包厢里,白玫薇和老方正式见着了那个来自龙亭镇的吴宏达吴老板。
说是老板,其实就是个个体户,手上有几个固定的供货源,然后招了十来个人,经营起一家小小的作坊。这样的角色,在老方这里不值得一提。白玫薇也很看不上眼。
借着出来上厕所的时机,白玫薇问白雁宁:“你真要为了这个人把自己嫁掉吗?就是因为他一直追你?”
“与其找一个自己爱的人,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这不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吗?”
“爱情岂是能将就的?”
“姨娘和姨夫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不是将就?”
白玫薇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