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宋老爷子豁然起身,背着手,一步步走向王县令。
那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人的心尖上,让人心紧紧绷起,呼吸都弱了两分。
身前一米处,宋老爷子停下,瘦弱苍老的身躯上带着官威。
凌厉的道,“本官以为,王县令清正廉明,一心为百姓做事,必不会像贪官污吏那般,行贿赂之举。”
“然王县令今日之举动,可是令本官大开眼界!”宋老爷子冷笑。
“谁不曾想,老夫活了五十余载,竟也有看走眼的一日。”
“县令大人乃正规科举出身,那今日本县主便问一句,根据我大齐律历,贿赂上官该当何罪?”
宋青苑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好似寒冬里的烈刀,一下便插入王县令的胸口。
“扑通!”夫妻二人跪倒于地。
急忙解释道,“下官一时糊涂,犯了官场禁忌,还请宋大人,锦宁县主原谅。”
明明是大冷的天,可王县令的额头之上,却开始冒出一层层的汗,抬起袖腕一下一下擦着。
王县令心中叹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他是一县之尊。
可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来到了榆林县的地面,若是没有宋家的支持,他这个县令注定坐不长久。
以往宋家脾气好,打着仁善的名头,广结善缘,给了他几分薄面。
却让他失了分寸,忘记了有些底线碰不得。
一旦碰触,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正得圣宠的宋家。
王县令捧着匣子的手有些烫。
早知这样,他就不应该听信师爷的主意,送宋家这等俗物,反而让人轻看了去。
“宋大人”王县令张嘴欲言。
一旁的县令夫人已是抽咽起来,“此事都是妾身之错,未曾料到乐坊老板有这种心思。”
“如果当时妾身能多用些心思,就不会发生昨晚之事,是妾身疏忽。”
“锦宁县主,宋大人要怪就怪妾身吧,妾身愿意以死抵罪。”
闻言,宋青苑瞥了一眼,眼中闪过冷意。
嘴上道,“县令夫人所犯何罪,要以死相抵?”
“若是让人知晓,我宋家无缘无故逼死县尊夫人,那岂非人人要说我宋家仗势欺人,容不得人。”
“这这是妾身说错了话。”县令夫人连连打嘴,“妾身有罪。”
“玉玲珑来历不明,却因妾身的一时不查,让其在众位大人面前公开弹唱,妾身犯了失察之罪。”
县令夫人连忙往自己身上安罪名,以平息宋青苑的怒火。
“哦?”
提起这茬,宋青苑到是想起来了,那位貌美如花的玲珑姑娘,好像还被关在县衙大牢。
于是便问道,“现在她人在何处,可曾查出她的来历?”
“这这”
不问还好,一问两夫妻又是头冒冷汗,心慌的不行。
曾几何时,他们刚来榆林县,也曾见过宋青苑。
那个时候还是清秀可人,很好说话,很爱笑,也很体贴,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谁曾想到,也就仅仅两年的功夫,变化竟然这般大。
那一身凌厉的气势,就是比起真正的皇家贵女也分毫不差,出身官场的王县令本能的升起一丝畏惧。
却只能压下如实道,“昨晚两名官差被打晕在大牢前,玉玲珑跑了!”
这也是他和夫人急匆匆的,来宋家赔礼道歉的原因。
“跑了?”宋青苑轻笑,似嘲似讽。
在两名官差的看守下跑了,宋青苑似笑非笑。
不作他想,仅此举动,就能说明这个玉玲珑,身上必有问题!
只要报到锦衣卫那里,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想要把王县令,王夫人牵扯进去,朝他们身上泼脏水,简直太容易了,难怪他们会吓成这般。
“王大人,王夫人地上凉,起来说话吧!”
宋青苑坐在椅子上拄着腮,神色淡淡,语气平静,任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下官”王县令一抬头,对上了宋青苑的目光,便不在敢多言。
只道,“谢锦宁县主!”之后,便和其夫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起身,老老实实的立于一侧。
如实回禀道,“今日一早,大牢的看守交班,才发现倒于雪地的两名官差,遂他们叫起。”
“也是他们穿的厚,才不至于丧了性命。”
“只是玉玲珑已经已经不见了!”
“是自己逃走,还是被人救走?”宋青苑很快便找出事情的重点。
“应该是玉玲珑自身便有功夫。”王县令抬手擦了一把汗。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是两名官差的猜测,因为他们一晃神的功夫,两人便倒下了。
至于是有同伙,还是玉玲珑亲自出手,他们也没看清。
“下官立刻命人绘出画像,通缉玉玲珑,不知锦宁县主,宋大人意下如何?”
王县令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也算拿此作投名状,来挽回宋家与他的关系。
闻言,宋老爷子,宋青苑对视一眼。
宋老爷子道,“此事与我宋家无关,亦不在本官官职管辖之内,抓与不抓,查一不查,县令大人自己做主就好。”
“是!是!”王县令有苦说不出。
那个玉玲珑既是冲着萧景铎而来,又能轻易从两名官差手下逃走,可见并非普通人。
或者是身后一定有指使的势力,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够插手,能够查的出来的。
明知没有结果,王县令还是道,“下官回去便加派人手,彻查此事,给锦宁”
王县令想了想,转口道,“给宴会的众位大人一个交代。”
“行了!”宋老爷子挥挥手,“我们宋家不收受贿赂,王县令,王夫人回去吧!”
“以后切记,不要再走错路”宋老爷子意有所指。
“是!是!谢宋大人教诲!谢锦宁县主教诲!”
“下官必定谨记在心,绝不再犯。”王县令保证着。
王夫人也在一旁跟着承诺,“妾身也必谨记宋大人和锦宁县主之言,绝不会在走错,失了本心。”
“嗯!”宋老爷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神色不耐,显然不想在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