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内。
静悄悄,落针可闻,一丝压抑的气氛在房中蔓延。
周氏盘着腿,坐在炕上,呼吸时而重,时而轻,看得出来,心绪不定。
宋诚忠铁青着脸,沉默不语,孙氏手指不断搅动着绣帕,一缕愁思染上眼角。
宋里正吸了口烟袋,“大妹子,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们家小雨,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定下来,我们也跟着着急”
顿了顿,宋里正斟酌着道,“老胡家条件不错,他家的小儿子,我看着也挺实在,是过日子的人”
“错过了这次,小雨很难找到这么相当的。”宋里正为难的说着。
放下了烟袋,“昨天,我们一家也是彻夜未眠,商量了好久,才决定定下来的。”
“老胡家跟你家的事,我们也听说了,闹的挺不愉快的本来不应该”宋里正叹了口气。
“可是”宋里正又是一叹。
“这件事不怪爹!”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是宋里正的二儿媳妇,也是宋雨的母亲。
“本来这件事爹是不同意的,是我求了爹,也是我不顾爹的反对,应下了老胡家的亲事。”
宋雨娘抿了抿嘴,看着孙氏,“诚忠媳妇也是当娘的,该明白我们当娘的心思。”
“闺女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千盼万盼,不就是希望她们嫁的好,过得好吗!”宋雨娘抹了抹泪。
“我知道这事我做的不地道,可为了我闺女,我认了”宋雨娘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宋里正的二儿子,宋立志,站了起来,“婶子,诚忠,诚忠媳妇,我给你们赔罪了。”
宋立志说着,就弯下了腰。
孙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咬着牙,直了直身子,“你们确实做的不地道!”
铿锵有力,带着熊熊怒火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宋里正一怔,显然被孙氏语气中的厉色惊到。
同时被惊到的,还有宋立志夫妇,以及周氏,宋诚忠。
孙氏自从嫁到宋家村,就以温婉,娴熟闻名,平时与人交谈也是温温柔柔,细声细语,这么声色俱厉还是头一次。
孙氏的“枪口”对准宋里正,“宋里正,你不只是宋家村的里正,你还是我宋氏家族的族长。”
宋里正羞愧的低下头,不与孙氏对视。
孙氏却没有因此放过宋里正,“这事,放在村里人任何一家,哪怕是宋姓人家,我都不会说什么。”
“但是只有你,不该这么做!”
孙氏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宋里正,“身为一族之长,你不该在自己族人的身上插刀!”
“你不晓得,这件事对莲儿的影响吗?”
“你知道!”
孙氏“砰!”的一声拍在椅子上,“你清楚的知道,这会让莲儿本就受损的名声再次蒙上污点,可你为了你的亲孙女,你还是这么做了。”
“宋里正,宋氏族长,我们都是你的族人,莲儿也是姓宋的。”
“你不是一直在宣扬着,宋家要团结,要一直对外吗?那么,今天又是谁破坏了宋家的团结?”
“这样的人,到底配不配做我宋氏家族的族长,到底配不配统领我宋氏家族”孙氏粗喘着气,跌坐在椅子上。
视线却没有离开宋里正,狠狠的逼问着。
“老大媳妇,闭嘴!”周氏呵斥道,“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周氏的心里也满是怒气,可孙氏的话,在周氏看来,太重了,也太过了。
宋诚忠也拽了拽孙氏,低声道,“少说两句吧!”
大局已定,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宋诚忠起身对着宋里正作揖,“孙氏莽撞,诚忠向里正赔罪了”
“诚忠、我”宋里正一阵气馁,抬起的胳膊又撂了下去。
今日他带着儿子,儿媳来宋家,就是怕两家的关系因此受到影响。
想要说清楚,消除隔阂。
现在看来事与愿违。
宋诚忠和孙氏,以前对他都是称呼二伯的,现在却一口一个宋里正。
宋里正狠狠的吸了口烟,目露惆怅。
“老大媳妇,给里正道歉!”周氏压着性子,吩咐道。
“别、不用!”宋里正连忙拒绝,“诚忠媳妇说的没错,这件事是我自私了”
那边孙氏,却站了起来,躬身道,“给族长赔罪了”
说完,孙氏看向宋雨娘,“立志媳妇也是当娘的,该明白我们当娘的心思”
“闺女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千盼万盼,不就是希望她们好嘛?”
“冲撞长辈,是我的不对,可为了我闺女,我认了”
孙氏把宋雨娘的话还了回去
双方不欢而散,宋里正带着儿子,儿媳,脸色难看的离开了宋家。
孙氏抹着眼泪,哭着跑回了大房。
周氏的房间内,时不时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李氏,宋青茉,弯着腰,踩着猫步,离开了木窗下。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把上房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哎!出了这码事,莲儿的名声恐怕”更不好了。
叶氏握住宋青蓉的手,眼角带着愁思。
宋青蓉回握,柔柔的道,“娘,我还小不着急,等我相看的时候,这事早就过去了。”
李氏在一旁撇撇嘴,满不在乎的道,“竟瞎操心,多大点事。咱宋家读书人多,莲儿就想找个会读书的,咋的了!”
“莲儿姐可不止想找个会读书的,莲儿姐的心大着呢。”宋青茉翻驳道,“再说,莲儿姐不愿意结亲就明说呗,讽刺人家干啥!”
“今天的事,还不是她自己闹的!”宋青茉冷哼。
叶氏连忙捂住宋青茉的嘴,视线紧张的扫过大房,“你别这么说你大伯娘这阵子心情不好”
“又不是我害的!”宋青茉不以为然。
“哎!”叶氏幽幽一叹,“老胡家也是的,找谁不好,偏找到宋家村来,还是宋里正家”
“这不是让两家闹矛盾嘛,宋里正家不该”叶氏话未出口,却清晰的表达了她的意思。
“结亲本就是个双向选择,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宋青苑淡淡的开口。
“只要成亲后,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就是对的。”
宋青苑来自现代,没有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何况是宋家这个连宗而来的大家族。
孙氏有孙氏的观点,宋雨娘有宋雨娘的想法,说白了都是做母亲的,都是为了子女,出发点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