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的房间坐卧在别墅的后面一座独立小楼,琼岛春林,挨山塞海,环境清幽。
老管退出房间时,见黄叙也站在了房门口,呵斥。
“小姐不愿说,是小姐心善,暂时放过你,别以为你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黄叙嘴角挂着一丝痞笑,“我知道了,那我以后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能见到老爷?”
“小姐说了,让你在这里看门,想见老爷”管舟冷不丁笑了起来。
······
大橘耳朵很灵,听见外头两人的声音,跑来跟弗陵打小报告。
弗陵躺在浴缸里,衣裳尽褪,海藻般的黑发如缎如绸,白皙姣好的酮体若隐若现。
大橘靠在浴池的边上,它不喜欢水,但作为耳朵,它得随时都在待在弗陵边上。
“那个白家鑫原来是你爸爸周怀隽啊?”
“嗯。”
“你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见他,为什么忽然不见了?”
“尴尬。”
“还难为情,我还以为你是气他抛妻弃女。”
“不生气。”
周笙也不会生气,心已经死的人怎么还会对一个人曾经抛妻弃女的人投掷半点情绪?
······
晚饭的时候,周怀隽早早地在餐桌上等着。
已经准备了不少的佳肴美味,海岛上更不乏新鲜海鲜。
他还让人备了她过去最喜欢的车厘子,颗粒饱满,颜色妍丽。
徐艳无奈地摊了摊手,“小笙说她吃不下,就不来了。我们这位大小姐,脾气大着咧!”
周怀隽正襟危坐,闻言却神色微紧,“吃不下,是生病了?有没有叫医生去看看。”
徐艳摇头,“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要吃饭了却忽然生病,不是很明显不想来见你的措辞?我等下亲自下厨做碗小米粥,给她端上去,跟她谈谈心,解释一下就好了。”
她现在越发肯定,周笙知道白家鑫就是她的父亲周怀隽,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乔。
周怀隽苦笑,“还在生我的气。”
徐艳半弯着腰,握紧他青筋紧绷的手,“你不要这样,当时你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可现在,你已经想方设法地去弥补她了,总有一天她会理解”
理解……
周怀隽却是不信,嘴角始终挂着苦笑。
他的女儿他最理解,跟她母亲一样,擅长走极端。
······
弗陵正睡着觉,大橘窝在她边上,同样闭目而阖,陡然听到有叩门声。
推了推弗陵的头:“那个女人给你送饭来了。”
“招财,去开门。”她翻了个身,将被子卷在腿上。
大橘喵呜了一声,忿然:“你喊错人了。”
弗陵这才想起,身边的这只不是招财,也不知道招财现在怎么样了,吃饱穿暖其实还不够,招财那家伙比起女孩子还要娇气黏人,要是知道自己骗了它,不知道要被埋怨多久。
大橘不情不愿,门开了,露出女人灿笑的脸。
“好聪明的猫,还会开门。”徐艳惊讶,想上前去摸。
大橘斥声,瑟瑟被吓得后退。
“好凶。”徐艳低声腹诽。
想进门,大橘挡住门框边。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它长相凶神恶煞,眼珠子瞪人如同刀刻一般,女人还真不敢招惹。
“小笙,阿姨给你做了小米粥,你快起来吃点东西。”
没回应。
“还有你最喜欢的车厘子。”
徐艳扬了扬唇角,补充了一句,“你白叔叔精心为你准备的。”
“放门口。”弗陵语气淡漠。
徐艳抿了下烈焰红唇,依旧笑,“小笙,你怎么不请阿姨进来?”
“大橘,送客。”
徐艳没再坚持,“那你记得出来拿。”
将东西一同放于门口守卫得黄叙身上,往他手上一推。
“小笙带你上岛的?”
黄叙点头,“夫人。”
“那你一定认识之前小笙,那她是怎么生……”
弗陵转过身看着门口的人,踩着软被,光着脚下了床,走到门口。
“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她就像一只沉睡于古堡中,一朝梦醒的吸血鬼,箭步朝她身后,徐艳猝不及防,脚步往后一退。
“小笙,你,你这,你这手臂上的烫伤是怎么回事?”
她穿着无袖的睡裙,两只手臂上,特别是在手肘的位置都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她将身后的黑发捋在前面,挡掉手臂上那些丑陋的痕迹,佯装无意地朝徐艳道。
“别跟这个人说话,这是第二次。”她指着黄叙。
······
黄叙手中还端着徐艳送过来的食物。
“她给的?”
“嗯。”
“她给的你就拿?”
“……”
“她给的东西你拿给我吃,你就不怕我要是吃出来个好歹……”她轻笑,凑到他眼下,声音愈发低了,“你负责?”
“黄叙,还记得之前你是怎样对付我的?就在我第一次送外卖去桌球室的时候。”
黄叙面色微紧,“之前的事,是我的错。”
弗陵摇摇头,觑向他端着的小米粥上,“把这粥吃了。”
黄叙抿了抿唇。
“就像当初你逼着我把你点的外卖全部吃掉一样。”她淡声,“一口一口,干干净净,连汁都不剩。”
黄叙放下篮子里的车厘子,端起瓷碗,吞了一口后,尽数噎进腹中,随后,手背擦了擦嘴。
“我吃完了,以后能不能……”
她摇头,“你教会我一个道理,不把人整死,将来等他翻身,就会将你整死。”
拿起车厘子后,将门甩手关上。
······
“小笙两只手上都有烟头烫伤的痕迹。”
管舟点头。
“这是因为什么伤的?什么时候的事?”周怀隽神色越发急了,急得咳嗽,抚着心口呼吸微重。
管舟忙给他顺气。
周怀隽抓起手边的拐杖,用力地打在他身上朝其吼道,“去查。”
“去查到底是不是她在狱里受到的报复?如果是,我要让他们受到一百倍,一千倍的代价。”
临关门时,还见他总是盯着屏幕上看了又看。
周笙小姐住的那处小楼里,包括房间都装了监控,老爷虽然见不到人,但可以从监控里观测到周笙小姐的一举一动。
对于这种近乎病态的监视,他曾经多嘴问过一句可能不妥,但都被他严肃呵斥退了。
满腹心思地离开书房,遇到门口环着手站定不动的徐艳。
“老爷对那位周小姐怎么这么好?”
“故人的独女,能不好吗?”徐艳靠着墙不动,嘴角却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可老爷之前和周怀隽交集过?我怎么不知道?”管舟寻思着这回还是白嘉鑫还是头一遭到云城来做生意。
徐艳眉梢漫不经心地一挑,“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去呢!那周笙坐牢的时候是否被虐待了,你不也不清楚。”
“可,就算是故人的女儿这也太过关照了。”
徐艳眉微微一紧,怕他问出些不该问的,“别问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去完成老爷交待你的事。”
······
【成分鉴定:车厘子,色泽红艳光洁,外型玲珑剔透,味道甘甜微酸,无毒……还有……】
“?”
【来自徐艳的柠檬汁+438……还有……】
“-_-‖白眼jpg.”
【房间里被周怀隽安了监控摄像头,我已经帮你屏蔽一些,留着一些,是为了模糊敌军,over】
“总算办了件人事。”
她捻起一颗车厘子放在大橘嘴边,等它将肉咬掉后,才松开撇开那根绿色的叶茎。
“你是不是舍不得黄叙饿着,才把粥给他吃?”大橘追问。
“我像好人吗?”
大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可我总觉得你是在用激将法。”
弗陵微笑抬眼,也折了一颗车厘子,“他要那么容易就死,这个异国他乡就再也见不到熟悉的面孔了。”
大橘摸不透铲屎官的脾性。
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感觉。
孰不知,此时的黄叙也是深陷于这种折磨之中。
······
翌日,雨过初晴,海面风徐浪静。
“等下要不要出去外边转转?”
弗陵站在落地窗户边,看着被金丝绒窗帘挡在外面的光影,心脏随着影子的交叠,也雀跃着。
大橘,“好。”
“叫上黄叙一块。”弗陵很开心的样子,去衣柜换新衣服。
大橘:“……”笑容渐渐凝固。
“穿什么颜色好看?”她穿着衣帽间前,流连忘返。
周怀隽确实是在努力地为周笙补偿过去的一切,甚至连这间小楼,便是照着过去他们所住的那个家,半山别墅装修的。
这里是她的房间,她的衣帽间,她所用的台灯,窗帘的吊饰,浴室里的洗浴用品,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他很宠她,更纵容她的肆无忌惮。
除了一件外。
弗陵却不着急去要回来。
先按捺不住的那个人才会主动。
大橘看着衣帽间一整排的连衣裙,“都好看。”
“这套血牙色怎样?”
淡粉色的长裙中透着淡淡的橘,暖暄的色彩,像雨过初霁的朝阳。可血牙色,又有一说是猎人在大象血液循环较快时将其杀死,血液渗入象牙造成的淡红色。
“你这是去约会吗?”
“男人锻炼肌肉,女人化妆,只是为了取悦自己,仅此而已。”
“可会让黄叙误会。”大橘打包票肯定。
弗陵无奈一摇头,“看来黄叙真是让你吃太饱了。”
······
下午五点左右,阳光卸下午后的炫目,进入一日最后的辉煌。
黄叙跟在身后,不紧不慢,不远不近。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叙琢磨不透周笙到底要把他怎么样,说为难他吧,不痛不痒,每时每刻焦灼得等待着,无聊空洞的时光,闹得他心口发堵。
“他喊你呢!”大橘懒洋洋地抬头。
总算憋不住了,别当猫不知道,那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笙瞧了许久。
弗陵现在没空搭理。
照着昨日的记忆走出小楼的大门,恰巧遇到了管舟。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随便……转转。”
管舟笑容可鞠,“小姐人生地不熟,我陪着您转转。”
她懒得同人敷衍,既有人愿意自荐当导游,她也不会浪费这一份好心。
黄叙只得又退后一步。
海风徐徐拂面,不知何时已然天色渐黑。
有人跟着也有不便的地方,例如你想去做什么危险的动作总有人拦着你说危险并成功地用三寸不烂之舌之舌将她击败。
好在弗陵聋了。
既然所有的项目都危险,也只能百无聊赖地跟大橘玩起来沙滩排球。
大橘懒得动,她便每次将球扔去海边,让黄叙去捡回来。
几次来回,黄叙身上半湿透,神色狼狈。
“周笙,你玩够了。”最后一次的时候,黄叙耐性失去,将排球砸回沙子里。
大橘做出危险的眼神,要翻译。
弗陵无奈一笑,“这就没耐性了,才不过一会,当初你不是也这样耍我玩,不过是我把钥匙换成了球。”
黄叙脸色发黑,转身要走。
她越发确定周笙留他在身边只是为了闲来无事时羞辱羞辱。
弗陵懒洋洋地开口,“别寻死觅活,或许再多苟且偷生几个月,就能像我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橘,“……”脸上笑容渐渐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