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哥,你上回赛车比赛结束后,说好的和兄弟们去聚聚,怎么忽然走了?”
“没空。”
“叙哥最近忙什么呢?怎么叫上你你就说没空?你身后挡着的人是谁?她刚才撞到我了。”
黄叙瞪了他们一眼,“难道还要她跟你们道歉?”
小混混摇头晃脑。
“不敢,这位是大嫂吧?”
“小笙。”黄叙看了她一眼,眼神霍然柔和下来。
“你要打桌球?”
弗陵低垂着视线,鸭舌帽的帽檐在她脸上落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指腹在桌球的边沿上抚过。
小混混凑了上前,殷勤地献上一球杆。
“大嫂,刚才对不起,怪我有眼无珠,没撞伤您吧?”
弗陵接过球杆,没多理会。
小混混凑到弗陵斜边上,身子往后斜倚着,似要看清楚她帽檐下的故意遮挡起来的脸,见她弯下身来打桌球,黑色牛仔裤下渐露曲线,一只手蠢蠢欲动地试图往她后尾椎骨探下。
彼时,一颗球冲出了球桌,朝他眼球而来。
小混混惊吓得身子往后一撞,碰到了另一张球桌的边上,撞得头皮发疼。
“谁故意打我?”
“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
弗陵习惯性的把杆子握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黄叙从她身后走了过来,姿势亲昵,半拥着她。
“把球杆对准白球,再对准你要打的球的角度,而开球要用力,把球打散,接下来就要一个一个地打了。”
“听说今晚有人在这里赌。”弗陵说。
黄叙身子弯下,凑到她眼前:“你想要赌啊?”
一小混混凑了上前,于黄叙边上喋喋不休地张嘴说话。
“叙哥,赌球的人就在那张最中间的桌上。”
黄叙抬眼去瞧,竟是笑了。
“老水还亲自下场了?他以前可是职业运动员,倒是拿过不少国际赛事的奖杯。但这些年”染上毒瘾的人,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是挥霍无度。
一小混混嗤之以鼻,“当初就算再光荣灿烂,现下也只是打打球谋点薄利。”
“如今看到咱们叙哥,老水不还得给叙哥您几分面子呢!”
弗陵起了兴致,凑上去看。
黄叙怕她走丢了,紧追上去,“小笙,你如果想赌,押他准能赢。”
弗陵问,“你有钱吗?”
黄叙点了下头,拿着钱夹。
“想钱生钱吗?”
黄叙皱了下眉头,握着她的手臂:“这里的钱可不是随便都能拿的,我纵着你,但你也不要总做一些触碰我底限的事。”
弗陵一脸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事的无辜眼神。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不喜欢你的样子被人看见。”黄叙握住她的手拉她离开。
弗陵撒开他的手,忿然道:“你不让我继续送外卖也就算了,我想赚钱你又不肯,我之所以答应会考虑跟你谈恋爱可有前提在先。”
黄叙牙关痒痒,“你看上去又不像是缺钱的。”
弗陵面无表情,反正他说什么自己也听不到。
······
弗陵下了赌注后,折返回去的时候瞧见一路紧盯着自己的人,主动走上前去。
“你一直在看我?看什么?人太多不好意思是吗?那找个隐秘的地方,我们谈谈。”
一处隐蔽的房间里。
弗陵刚一进门,逡见咬着自己鞋面那只叽叽喳喳的进宝,急忙将它捞在掌心里。
“你怎么逃出来了?”弗陵笑,顺着它的毛道,“算了,逃出来正好做我耳朵。”
于水先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又始终没人接听,待眼前的女孩子又抬眼看她时,这才动了动唇。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
弗陵挽唇,“我母亲的骨灰,怎么回事?”
于水先面色发白,不自觉地咬了下腮边。
弗陵敛下了嘴角的笑意,“我母亲真正的骨灰在哪?”
于水先紧抿着唇,“你父亲偷偷拿走了,一年多前。”
“当时我在殡仪馆工作,收了你父亲的钱后偷偷把骨灰盒带出去给他,这一年多来就只放了个空骨灰盒,装的也是随便找的豆粉,目的是为了不让殡仪馆的人发现。那天是你来了,我很意外,我还以为骨灰盒里的秘密不会被发现。”
弗陵低声嗤笑着,“你跟他还有联系吧,如果有,让他早点把骨灰还给我。”
于水先道:“他前阵子遇袭了,我最近来都联系不上他。”
······
出了房间后,弗陵敛上了嘴角的苦涩。
这一年来,周怀隽改头换面,拥有新的身份后出入国外内无往不利,手段似乎比起她想象的还有高明许多,便连她这次得以提前出狱,都有他的笔法。
如今他回云城,于水先竟说是来为了自己而来。
“既然是来找我的,怎么还不出现?”弗陵摸着掌心里藏着的小家伙,眉心微紧。
转身时,猝不及防撞到一人。
她拧眉瞧去,因为身高的缘故,不得不仰头。
姜哲神色不虞地看她,“还我。”
弗陵愣了下,姜哲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左手边一个房间拉了过去。
姜哲眼神锋利而危险,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就如他整个人一样,锋芒毕露,他是那种不需要站在聚光灯下才会有存在感的人,只单单凭借那一举一动,就如随意的一个眼神,便能勾动所有人的呼吸。
比起黄叙,他更像是社会上无恶不作的恶霸。
“看你长得漂漂亮亮斯斯文文的,鬼心眼怎么这么多?说好的借我玩两天又怎么了,没想到你偷偷摸摸就抢回去了,那你也得把招财还我。”
弗陵将松鼠拱手相让。
进宝忿忿然:“又这样,你又这样把我送走,我以后再也不做你耳朵了,唧唧!”
姜哲点了点松鼠的头,咬着唇角低声笑了笑,“对了,我给它叫什么名字好,进宝,进宝好听吗?招财进宝,顺耳又好听,你觉得呢?”
醉鬼!
弗陵心生不耐,转身要走。
姜哲手臂撑在她身后的门上,唇角翕动,似笑,似威胁,眼神冷冽,如出鞘的剑戬,被他眼盯着,身上就如长了芒刺一般。
“周笙,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碰不得。”
弗陵微张了张唇,不明所以地侧过头去看他。
“姜哲,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哲被她这样近距离瞧着,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鹿斑的眸子里,如深海中雌伏的墨蓝,眼神勾画着她精致的眉眼,心口也砰砰地跳着,没出声,像是怕打碎精美的瓷,像是怕惊扰画中的人。
直到自己的指腹被进宝咬了一下后,他才回了神,松开撑着门的手,放她离开。
等到她推开房门离开后,才低声下气地撸毛,“就是想找你说说话,干嘛这么凶?”
······
球桌上,已经进入了比赛。
于水先和姜哲各自站在球桌的一侧,现下是姜哲在发球,她对桌球的规则一窍不通,只是隐约记着袋子里的球数,猜测谁稳居上风。
“我说赌老水才能赢,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他沉着脸色,坐在弗陵边上。
弗陵托着腮边,坐在椅子上,吸了一口盐汽水,闷不吭声。
黄叙牙关紧咬,又懒得跟她发火,目光死命地盯着那个,恨不得她押注的那个输了才好。
这个桌球室实际上是他的地方,最后不论谁输谁赢,这些钱大部分还是入了他这个庄主的口袋。
相比于黄叙一直把狐疑的目光落在姜哲身上,弗陵的视线倒是在他的对手手上。
那个中年秃顶老男人,于水先。
自己不旦见过,还是一个多月前,在云城殡仪馆见过一面。
当初对他最深的印象便是他食指和中指指腹上的绿色印记,如今想想,便是用巧粉擦球杆的时候在指腹上留下来的痕迹。
第二次见,见他从周怀隽的车上下来。
第三次,她假借送外卖的名义经常出入桌球室,也因此得知了一些他的癖好。
于水先,原先是国内最优秀的球员之一,曾代表中国参加东亚运动会获得斯诺克个人赛冠军,被禁赛前于德陆世界排名第43位,而连续在比赛中作假导致个人职业生涯毁于一旦。
而不凑巧的是,她意外发现,于水先吸食毒|品,黄叙则是为他提供货物来源,黄叙的再上家到底藏身何处?
她忽然起了好奇。
正寻思间,球桌边上的人忽然躁动了,边上的黄叙忽然将手捶打在前面的椅子上。
“他妈的,好说是什么斯诺克个人赛冠军,就这种水平?”
弗陵抬眼,视野所见,是大家在鼓掌起哄。
黄叙嘴角扯动:“赢了,你高兴了?”
弗陵看着那于水先在众人的起哄下,开始脱身上的上衣。
“大概能赢多少?”
“翻两倍。”
她看到他口型,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清楚,这件桌球室是黄叙开的,他这个庄主在背地里肯定也赚了不少。
这又涉|赌涉|毒的,自己真小瞧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了。
一小混混贴上来献殷勤,“大嫂真旺夫。”
黄叙扬了扬唇,指尖落在她鬓角边,眼神挂着宠溺。
“她就随便押的注。”
小混混又说,“那也是大嫂手气好,这要换成别人都没有这么好的手气。”
弗陵侧过头:“我拿本金,其他的还你。”
黄叙摇头,将赢回的钱全部放在她这里,“都给你。”
“等你什么时候表现好了我再要。”
弗陵看了眼球桌那边还在起哄让输掉的人脱衣,眼帘微垂道,“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黄叙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便追了上去,“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