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自称“莫德雷德”的存在离开以后,阿桂玟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被傍晚的冷风吹醒,于是急忙去之前砍柴的地方,将今天砍下来的木材收集起来。
等忙完这些以后都太阳已经只剩下一丝了,阿桂玟才急忙赶回村庄,幸好在征税员走之前将木材交出,从而抵消自己家欠下来的税收。
回到简陋的家中,遇见略带焦急的母亲,在母亲见到阿桂玟以后,焦急顿时成了欣喜,当然她还是先骂了阿桂玟一阵,才好生安慰一下,并笑容满面的告诉阿桂玟,马上就不用做这么多事情了。
事实上整个村庄除了那些贵族以外,所有的村民最近都笑容满面,尽管税赋没有丝毫的减少,但是村民们仍然很开心。
“贵族们的战争就要结束了,你的父亲和你的两个哥哥马上就要回来,那时候你就不用干这么多活,我们努力几年,给你攒下一份嫁妆,那时候阿桂玟你也不小了,可以嫁出去了,真好呢。”
一天的劳作结束以后,阿桂玟母亲与阿桂玟挤在破烂的床上,母亲抚摸着阿桂玟乱蓬蓬的头发,在欢愉的畅想未来。
“母亲母亲,那个战争究竟是什么战争?为什么村庄好多人都离开了?”阿桂玟仰起头来,好奇的询问着。
“这个嘛,你还记得几年前来村庄的那个游吟诗人吗?不过他来的时候你还太小,很难有印象啊。”
阿桂玟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大人,她着急的说道:“我不小了,都已经能砍柴了,那个游吟诗人我当然有印象,是、是讲亚瑟王的故事。”
对于那个游吟诗人传颂的诗篇,阿桂玟也只模模糊糊的记着与亚瑟王有关,其他都已经忘了,知道阿桂玟在逞强,她的母亲不禁笑了:“这场战争呢是自亚瑟王时代就开始的战争,一直连绵到我们活着的时候还在进行,你父亲和哥哥们就是去打仗了。”
其实只是被征召去做苦役,还是连军饷都没有,只管一日三餐的苦役,但是何必和小孩子说这么多呢?
听着母亲说父亲要回来的消息,阿桂玟不禁痴痴的笑了,开始幻想那个自己还在吃奶的时候就离开西洛丰村的父亲与大哥会是什么样子,没被征召走时一直护着自己的二哥,如今又是什么样子。
战争结束了,可是阿桂玟没有等到没有印象的父亲,只听到了悲伤的噩耗:只剩下一只手臂的二哥,带着父亲和大哥都死在战争里的消息,母亲听闻以后当即悲伤的晕倒,过了很久才醒。
阿桂玟并不是最惨的一家,阿桂玟的邻居,他们家里只剩下一个男婴,两个老人,一家的男丁没有一个回来,问同乡的人也得不到准信,因为早在战争的调派中失去了联络。
于是三天以后,老人上吊了,男婴被领主带走,据说是送到庄园变成私人奴隶2年后那家居然有一个男丁活着回来了,虽说双腿全断了,但还是硬生生的爬回来。可惜回来以后没有惊喜,只有家中的噩耗,他顿时嗷嗷大哭,想要上吊,结果没吊成。
没能上吊不是那人又反悔,而是被领主阻止了。领主阻止他上吊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发善心,而是要求那人补上欠下的赋税。
领主引用了一堆阿桂玟和那人根本听不懂的法律证明那人应该偿还领主多少多少赔偿,他双腿都断了哪里能赔偿呢?于是领主就把他给抓走,自此以后就没了下落,据说是卖给魔鬼崇拜者当祭品了。
家里只剩下三个劳动力,来年的种田就很苦,勉强撑了两年以后,只能将部分田地归还领主,以减轻负担。
又过了三年,由于长期的超负荷劳作,阿桂玟的母亲便去世了,而由于断了手且没钱,阿桂玟二哥没能娶老婆,也没能给阿桂玟攒下嫁妆,穷的没办法,两人只能约定等阿桂玟再大一点,就这样凑合一下。
结果还没到凑合的时候,阿桂玟二哥就在一次劳作中除了事故,撞上从领主那里借来的犁,结果血流不止,被阿桂玟抬回去以后就死了。随着二哥的死,阿桂玟似乎陷入了最糟糕的处境,领主对阿桂玟二哥的死没有任何动容,倒向阿桂玟讨要撞坏犁的钱。
阿桂玟哪来的积蓄去赔偿撞坏犁的钱?劳动力不足的阿桂玟家,关是应付每年的贡赋与劳役就要很大的功夫领主可不管你家近况如何,是男是女,总之他要足额的贡赋,与有“人”去充劳役。
此时阿桂玟的人生似乎到了最低谷,没有钱赔偿领主,阿桂玟恐怕即将沦为领主的私人奴隶,田地被收回,人身被领主束缚在自己的庄园中,所有的一切都要听从领主的安排,哪怕是去做魔鬼祭品。
田地被没收,阿桂玟也被领主跟班的跟班从简陋的破屋中拉出,似乎一切已经没有希望,自己要注定做一个奴隶了,就在此时,一个衣着不凡的贵客进入村庄内,于是打手们停止拉扯阿桂玟,管家去与贵客交谈,接着领主也来了。
他们在说什么阿桂玟没有注意,全家已经死的只剩下自己,如今阿桂玟已经万念俱灰,任凭命运摆布。她回头望着曾经属于自己的陋屋,此时一家勤勉工作的隶农被领主奖励为自由农,正欢天喜地的搬进原本是自己的家里。
贵客与领主的谈话结束了,似乎领主不要自己,于是大手一挥,将套在自己身上的木绳转移给那名贵客,贵客牵着自己就走了。
阿桂玟被绳子牵着在后方跟,贵客领着阿桂玟在前面走,就这样走了好久好久,从日正当午一直走到月挂柳梢头,那名贵客才在一处密林中停下来。
即使停止行走,已经心如死灰的阿桂玟也没有在意,用灰暗的眼神望着地面,思绪在一遍遍的回想自己一生中见到的寥寥数人,尤其是那个只见过一面神秘男子。
库鲁咔啦,一阵阿桂玟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从那名贵客的身上响起,阿桂玟不知道这种声音是什么,如果硬要说的话,像是狗在咬骨头的声音。
那个贵客身上的骨头在蠕动,在重塑,他的全身被暗红的血肉包围、滚动,仿佛血肉内部有着无数的蠕虫在搅动一样,浓重的血腥味散发出来,吓走了之前徘徊在远处一直不走的魔狼。
恐怖的血腥味,没有吓倒阿桂玟,却让阿桂玟的鼻子酸酸的,仿佛又与故友重逢了一样,于是她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出那个自己在午夜梦回念叨了许多次,自己平凡人生中唯一一次玫瑰色的经历:“莫德雷德?”
“哈哈,没想到过了7年你居然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给忘了,”血肉蠕动已经结束,一个金发男童自血肉中浮现,周边的血迹被快速吸干,然后莫德雷德歪了歪脑袋,说出和以前一样的话,“你的味道依旧很好闻,可是你仍然很臭。”
终于可以问出埋藏已久的疑问了,这是7年前第一次见到莫德雷德时,阿桂玟就想问出来的话:“味道好闻为什么会臭?你说的味道是什么?”
“我是、”莫德雷德紧急停嘴,他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觉得这些凡人听到“虐杀”这样的字样会很害怕,还是别吓着这个小女孩了,“我是原型,我可以闻到你们身上特殊的味道,越美丽的人,味道就越好闻。至于臭,你身上确实很臭。”
这是在一片小森林中,旁边就有一个湖泊,阿桂玟撤过脑袋去看湖泊中自己的倒影:枯黄稀疏的头发,干燥而零星有着脓包的皮肤,充满寄生虫的躯体,劳作过度而突出的血管,这和美丽有什么关系?
阿桂玟又扭头去看了此时的莫德雷德,此时他将自己的金发扎了个马尾竖起来,依旧是那么柔顺璀璨,他的皮肤仍然光滑细腻,没有受到劳作的摧残,要是给村民们看了肯定觉得他是贵族出生的。
“当初你可说要给我当女仆,那现在就要履行约定报恩喽。然后呢,我去收拾今晚驻扎的营地,你呢,则去洗个澡,把你身上的臭味给洗掉,衣服也可以扔掉,我空间戒指里有可以换的,对了,你多久没洗了?”
莫德雷德突然说出一堆话,让阿桂玟有些愣愣的,这使得莫德雷德不得不重复问了一遍,才让阿桂玟反应过来:“入秋以后就没戏了,毕竟天气、”
“什么鬼玩意!”莫德雷德噗了出来,然后他觉得这样似乎不够震撼,于是又噗了一次,直接将喷血出来,“入秋以后就没洗?怪不得身上这么臭等等,你们这些乡下人入秋以后都不洗澡吗?我还以为你们天生就这么臭啊!”
阿桂玟疑惑的望着惊讶的莫德雷德,委屈的解释道:“天气凉了还怎么洗澡?万一生病了要怎么办?”
“有我在这里你放心去洗,”莫德雷德推着阿桂玟,将她推进湖里,“保证你不会生病的。”
望着被自己推去洗澡的阿桂玟,莫德雷德顺手将她的衣服给烧掉,为保护环境做贡献,然后小声嘀咕道:
“7年前见她的时候,她味道是除了妈妈以外最好闻的,所以才约定让她做女仆,可是怎么7年后变的这么难看?不过既然如今味道没变,反而还越来越好闻,我觉得应该还有抢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