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的那架飞艇终于在伦敦幸存军部组织反击的炮火之中被迫降落,由于损伤太大,无法维持升力,简而言之,这架飞艇算是完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少校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吃着食物,仿佛面对即将来临的危机没有任何的畏惧。
“无法联络地面登陆部队!”
“第七小队通讯中断!”
“联络讯号消失,不会全灭了吧?”
“全灭?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指挥部的所有人都不禁惊慌失措,他们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到了主心骨少校的身上,他们在期望被其抚平内心的慌乱。
“少校!”
“少校阁下!”
“请下达指令吧!”
少校缓缓咽下了食物,颇为厌烦的摆了摆手,“别吵了,给我安静一点,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给我安静的欣赏不行吗?不过是我方的一些部队被消灭,就哭的像个初夜的少女一样”
无视那些因这句话而有些尴尬的士兵们,他缓缓起身,“舰长,全舰的残余兵力,将弹药和枪支给他们分发下去,站不起来的就发一个手榴弹。”
“可是,全员份的武器装备已经没有了”
“那无论是什么,铁管也好,菜刀也罢,什么都行。把部队武装起来然后集合,那个准备好了之后,大家一起突围。”少校脸上不由露出戏谑的表情,“这样会很有趣哦,一定会,大家高唱着祖国的歌曲,一路猛进,难道不有趣吗?”
来时士气高昂,一个个坚信可以战胜不列颠,面对少校更是表现的绝对忠诚。但是在即将迎来的死亡危险之中,看着这样的少校,他们却觉得这就是个疯子。
很讽刺,忠诚没有绝对,哪怕目标是一致,但是在大难临头之时,终究是无法抱成一团,反叛也是在所难免。
“已经够了,我们不是,是德意志海军,因为对不列颠的仇恨才追随于你,不过我已经受够了,这已经不是战争了,我绝不会让我们的部下继续去送死!”舰长此时此刻终于爆发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即便是变成了吸血鬼,却还是怕死。不,应该说正是因为怕死才会变成吸血鬼。
少校对此淡淡一笑,“到现在你还没有理解斗争的本质吗?不过没关系,抗命也是战精彩之处。”
话音落下,但见指挥座上的机关被打开,一把手枪被少校握住,霍然转身之际连开数枪,但出乎意料的是如此之近的距离却是一枪也没有中。
少校耸了耸肩,“完全不行啊,冈德博士,这把枪”
冈德对此无奈的摊了摊手,“您的射击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混进部队的。”
就在二人谈话之间,残存的吸血鬼士兵们手持武器将包括舰长在内的众人包围,他们是负责守护飞艇的队伍,更是负责少校的安全,此刻正等待着他的指令。
啪!
少校打了个响指,轻描淡写的说道,“全部射杀吧,都是一些败北主义者!”
霎时间,枪声大作,那些人到死都不敢相信居然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待到包括舰长在内的那些人被处决之后,少校发出了最后的指令,“宪兵少尉,把残存兵力武装起来吧,不服从你命令的人就按你自己的判断来处置吧,战争的本质就由你来好好教育一下他们吧。为击败他人而来之人,必先成为无法击败之人才行。更何况,这一切不都是在计划之中吗?这场战争到目前为止,逃的出我这小小掌心的事情,似乎一件都没有呢。”
真的一件都没有么?似乎是这样的呢。从引导战争,让sn和梵蒂冈入局,再到一步步引诱阿卡多释放死之河,到目前为止,任何一件事情都未曾脱离他的掌控。
但即便是如此完整的计划,仍然存在变数,而这个变数,便是埃德温。
看着燃烧的阿卡多,埃德温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起来,记忆之中的瓦拉几亚伯爵,穿刺大公,疯王大人,他一生在征战,于战争之中祈祷,以鲜血期待神国的降临。
碎裂、毁灭、破坏、消散,无数次战斗的尽头,神才会降临在悲哀的世人面前。
然后呢?然后神降临了吗?神之国降临了吗?并没有,神并没有降临,神之国也没有降临,所有追随他的人都死了,亲人、臣民,男人、女人、老人、孩童,统统为他的信仰、祈祷、愿望而死。
所以,他才会成为如今的德古拉,否定神的德古拉,哪怕他曾经是坚定不移的狂信者,却遭到了他所祈求之人的背叛。
那么渴求,那么渴求死于人类的手中,本该在近千年之前便死去的他,经历了无尽的孤独,于这一刻选择沉沦。
但,他会那么容易死么?别人会那么容易让他死么?他的主人,因特古拉范布隆克温盖茨海尔辛。
不过,无论阿卡多现在以何种方式脱离死亡的边缘,都不是埃德温现在要关心的事情,他该出场了,等了太久了。
插入穿刺头颅以及咽喉的这一刀,安德森迟迟未曾松开,却于这一刻,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整个人迅速的向后退去。
下一刻,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谁都不陌生的身影,埃德温。
“”塞拉斯一脸惊喜。
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因特古拉那沉凝的神色,后者此刻内心的想法很简单,为何在这一刻出现?为何不早不迟?
尽管埃德温现在站的位置,似乎是她们这一边,但值得信任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埃德温布拉克”残存意识的安德森脸上闪过一丝杀意,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继阿卡多之后最想杀掉的一个,本能驱使着他朝着这个人冲去,将他切碎殆尽!
荆棘以铳剑一同来袭,埃德温张起精神离场,然而下一刻,一声脆响,力场却是轰然爆碎,爬满荆棘的铳剑毫无阻碍的朝着他的胸膛刺来。
以手相接,传递来的力量令埃德温的眉头一跳,他的左脚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是两步,三步,剑刃的凉意已经透过皮肤传递。
没想到使用了海莲娜圣钉之后的安德森居然如此之强,也难怪阿卡多居然如此轻易的便落败,当然这也跟他将身体内的死者统统释放出来的原因有关,没有了那么多力量可以去借助,自然变的极弱。
但是,埃德温不一样,他是个体即强大,当退到第五步之时,一股极强的反震力透过剑刃传到安德森的手上,让他情不自禁的撒手。
但见那布满荆棘的剑刃寸寸碎裂,就连荆棘也化为灰烬。
黑色如火焰一般的魔力在埃德温手中浮现,在跃动了数秒之后被其扔向了安德森。
安德森对此不闪不避,任由着黑色的火球落到自己的身上,于下一刻,轰然爆炸!
一米、两米五米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爆炸不断蔓延,令周围的人不得不向后方退去,一朵黑色的蘑菇云缓缓升腾,宛如战术导弹一般的威力。
看到这股力量,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色变,13科的人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作为爆炸中心的位置,心中不由暗想着,安德森能够承受的住这样威力的爆炸么?
很快答案便出现了,还没有等到烟尘散去,身体残缺处于荆棘修复之中的安德森便冲了出来,朝着埃德温不管不顾的冲去。
看到这一幕,埃德温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嘲讽之色,这嘲讽并不是对安德森,而是那颗海莲娜的圣钉,虽然这枚圣物可以将人变成信仰神的怪物,但同样也会失去理智,只有残存的意识和战斗的本能。
但不要忘了,安德森依旧是人类,其战斗本能也未曾脱离人类,纵然已经拥有了不死之身,但也绝非是没有弱点!
骤然一声爆喝,埃德温用尽全力轰出了一拳,撞碎了荆棘和剑刃以及安德森好不容易修复的手臂,瞄准着心脏的位置,笔直的插了进去。
掏出!一颗心脏握于其手,那些荆棘试图将心脏抢回,却被埃德温用力扯断。
俯视着地上的安德森,他看到了其眼中逐渐恢复的神采,其中透着一股对死的追求,全无生的渴望。
于是,他狠狠一捏,心脏轰然爆碎,那颗圣钉掉落在地上。
“亚历山大安德森神父,你尽力了”
风化如瓦砾一般的残躯,纵然已经失去了心脏也未曾死去,安德森闻言淡淡一笑,“是吗?是这样的话,就够了”
“有什么需要我带到的话么?”
安德森起初不明其意,旋即了然,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如果他醒来,或许会哭吧?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一副臭皮囊。那么,告诉他吧,恶鬼就不要哭了,是被孩子们追赶了吗?恶鬼就不要哭了,正是因为不想哭所以才变成的恶鬼不是吗?人类哭干眼泪之后,变成了恶鬼,变成了怪物,然后就这样一直到死。那这样的话就笑吧,桀骜不驯的大笑,像往常一样。”
残躯仍在风化,但却阻碍不了他在人间留下最后的那些话,面对死亡,他早已预料,很平淡,平自然,就仿佛如同每天翻看圣经一般,“我要走了,问问他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呢?可悲的他究竟要到什么时间才不用继续活下去呢?”
“直到庞大的未来,将我庞大的过去粉碎,那个日子不会太远,我们地狱再见”
不知何时,已经完成复活的阿卡多缓缓走到了安德森的面前,他身上的那件红色风衣已然不见,只剩下那身黑色的拘束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角却残留着血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再见”
风化掉了那张脸,残留着的嘴于生命消逝的那一刻,嘴角却是缓缓上扬。
看着这一幕,众人久久无法回神,可怕的安德森,可敬的安德森,悲哀的安德森,梵蒂冈应有此位而感到庆幸才是,但这一刻,他们却应该悲泣,因为神失去了她最忠实的这位信徒。
“战斗还没有结束呢?”埃德温忽然说道。
阿卡多深深的看了埃德温一眼,缓缓点头,“是啊,战斗还没有结束。”
埃德温冲着他淡淡一笑,“那么,现在就行继续吗?”
阿卡多闻言双手的手套之上印刻的魔纹阵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埃德温双手的指尖也开始散发出黑气。
这一刻,二人之间剑拔弩张。
而看到这一幕的人,除了因特古拉之外,都大感意外,两个人不应该是同一阵营的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要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呢?
看着这一幕,因特古拉想到了自己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世界上有很多不死的怪物,见到它们时,我就忍不住在想,他们真的是希望不死的存在吗?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寻求战争,寻求着鲜血淋漓的战斗,那已经是近乎呜咽的渴望,是渴望死亡的绝叫,不死者、不死之王,城堡也好、领地也好、领民也好,哪怕是爱人之心也好,连他自己的心都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是不断奔跑于斗争之中的幽灵,在我看来,因特古拉,那个可怕的不死怪物,其实是很可悲的,宛如伏地大哭的孩童一般
如果阿卡多的战斗是为了求死,那么埃德温的战斗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看出了阿卡多的求死之心?不,是因为他必须这么做,必须做了才能够更进一步。
他有更大的目标,更理想的世界,值得守护的人们,所以他不能死,也不会死,而为了这一切,他必须战斗!
砰!
终于,两只拳头狠狠撞在了一起,力量碰撞引发的冲击力丝毫不下于之前埃德温所施展的那一记黑火的威力,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涉足的战斗了,包括经由少校改造变得年轻的,身体达到巅峰状态的沃尔特,在受到冲击的那一刻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