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又抡圆了一拳,打在那九尾狐的肚子上。
“呃……呃呃呃呃呃……”九尾狐吐得一塌糊涂。晚晚接着月光,竟然看清了他晚饭吃的是东坡肉。咦,真是奇怪啊,她很少见器灵吃东西,当然,戎芥除外。她家壁画上的敦煌飞天偶尔会吃几个松子。
“你是不是偷吃谁家的猪去了?”晚晚拎着九尾狐脑袋上的一缕呆毛,博物馆旁边就有一老居民区,每到晚上就散发着人间最迷人的烟熏火燎的味儿。这在年轻人聚集的社区是不太肯能的-那儿倒是比较容易闻到各个牌子新出的方便面的味儿,当然,肯定也少不了seven eleven 的关东煮,奶黄包。
“有有有有妖怪。”九尾狐泪眼婆娑的抓住晚晚的手腕,却一下子被拎起来了。
原来是戎芥来了!晚晚兴高采烈地抱住戎芥,大卫赶紧扭头,而三头羊在旁边一边用蹄子挖鼻孔一边说:“这年头好姑娘都有对象了。”
结果晚晚把戎芥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不敢置信的说:“你竟然没给我带饭来!”
戎芥:……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戎芥一摆手,地上凭空冒出来很多小玉石猪来,这些小玉猪像叠罗汉一样,眨巴眼睛的功夫就成了一扇汉白玉屏风,上面还雕着梅兰竹菊。
月光下看来,那白玉屏风上朵朵盛开的梅花啊……闻起来都是毛爷爷的味道啊。
反正这屏风往这儿一立,大卫和三头羊也就不好意思跑过来偷听了。
戎芥拽着晚晚的领子,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晚晚揉揉脑袋,一脸的无辜:“合着你不是来找我的呀?”
戎芥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当然不是!啊!”
戎芥露出痛苦的表情-晚晚已经一脚踩在他鞋子上了,还非常体贴,同时伸出手把他嘴巴堵上了。
“唔唔唔唔……”戎芥眼泪都流出来了,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真实让人心疼啊。
晚晚正在得意,结果一扭头,却在屏风和地面那那一条缝之间发现了两双眼睛。
戎芥跺了跺脚,然后那两双眼睛立刻消失了。
“对了,不是说这只三头羊来这里这开演唱会的吗?”
戎芥一脸黑,这只三头羊是来开演唱会的不错,但是又不只是来开演唱会的……反正今天晚上的浑水他就没想让晚晚蹚来着,为此还特地在给她在中午的便当里加了点料来着,当然他不知道自己加了料的那份蛋包饭其实是被可怜的大朵妹子吃了来着,他为了确保晚晚吃完了,还特地给她发了张问卷,让她就蛋包饭的原料,味道等等答题,当然戎芥更不知道这问卷晚晚是花了一块巧克力酒心糖让大朵帮她做的。
可是晚晚已经在这里了,她那个脾气,肯回去才怪……要不直接打晕了?
呃,估计也不成,这倒霉孩子看上去小小一只,其实真打起来……戎芥突然觉得有点肾虚。晚晚急起来是敢把山海经里的九头老虎按地上打的。武松都未必有那么猛啊。
戎芥正在那里盘算着,既然计划有变,该如何是好。毕竟今晚是有些危险性的。不过……他已经没工夫想这些了,因为晚晚趁机投了他的衣服,正在台阶上玩自拍呢。
博物馆的确是个自拍的好地方,这里的楼梯是仿造汉宫正殿前面那种台阶做的,又高又陡,是非常苍凉的灰色,在月光底下看来有种冷酷而残忍的美感。穿着戎芥那种古典华丽的拖地绸缎外袍走在上边,怎么拍都是大片。
其实戎芥今天这件大红色的袍子样式太过简单,是按照魏晋时期的男子服饰款式裁剪的,上面半点花纹都没有。戎芥这样的长相,穿上只会显得更华贵,而晚晚穿上就会显得太过素净,三只羊不知从哪里给她弄了把缂丝凤栖梧桐图团扇,其实看样式是清朝的了,不过拿着确实很好看。
大卫拿着手机,笑道:“茄子!”
三头羊:“不不不, 不要笑,露半个脸!扇子,扇子!”
扇子已经帮晚晚找好了最佳的角度。
戎芥大喊了一声:“够了!”
晚晚、扇子和三头羊立马缩成一团。大卫也想抱过去,被戎芥一脚踹开了。
戎芥愤怒的把自己的衣服揪回来,晚晚却揪住了一头。
戎芥再揪,晚晚抓着衣服一角,眨巴眨巴眼睛,就是不撒手。
戎芥深呼吸了一下,晚晚倔强的眨巴着眼睛,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把衣服往自己这边拽,誓要把衣服抢过来。今天就是她这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时候!
“哎呦!”
戎芥突然撒手了,晚晚向后一仰。三头羊正好被夹在晚晚的后背和台阶之间了。
“随意啦。”戎芥穿着月白色缎子做的打底,也是很有气场的。
“两口子吵架不能管啊!”三头羊在晚晚屁股底下绝望的挥舞着四肢。而戎芥已经拉着晚晚上楼了。
白色的花瓣不停的落在台阶上面,晚晚伸出手去接,却发现,原来不是花瓣,而是月光裹着浮尘。
为什么不是花瓣呢?
就算是从来不扶墙的纯爷们儿(因为晚晚连女汉子都算不上,她这个样子比大多数男生的都要更具有雄性动物的特性了),晚晚也有关于浪漫的幻想啊。
小的时候晚晚也有关于爱情的各种幻想,总有一个勇敢的王子,会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的守卫她。会生怕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和委屈。
这样的梦想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不太记得了,但是她记得上班后第一家任职的公司,一个五大三粗看起来非常“老爷们儿”的大哥,理直气壮的讲着刚才在街上的遭遇。
“哎呦,我刚在看见一小孩儿在扒一女的(的钱包),那女的喊起来了,结果一群流氓来打她,吓得我掉头就跑了,别把我也打上。”
这位大哥平常给人感觉是非常男性化的,懒得做卫生,说话五大三粗,然而关键时刻,不过如此。晚晚终于明白,一个女孩子,在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保护自己。
同样,她也幻想过浪漫的婚礼,起码要有充足的日光,要有芬芳的鲜花,她穿着婚纱在草地上奔跑,放声大笑。可是欧阳是吝啬的,而鲜花,草地,婚纱都需要钱。欧阳是不介意花钱的,但是他要把钱都花在自己身上。
她再找的对象,十有**不会比欧阳家条件好。婚礼一定是喜庆的、热闹的,而实惠的。为的是双方的父母开心,为的是收亲朋好友的红包,唯独不是为了她开心。
晚晚自知没有资格再去幻想婚礼,但是……
她又摊开手,接了一片月光。
“小心点,别滚下去。”戎芥扭头,恶狠狠的说。
晚晚“哦”了一声。
“别把我衣服弄脏了。这玩意儿只能手洗。”戎芥更凶了。
晚晚一撇嘴,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她刚要开口,却又闭嘴了。
他们已经到了楼梯的尽头。
博物馆的这楼梯观赏性大于实用性,员工和观众更热爱电梯。其实这楼梯原本的设计是挺好的,它可以直接通到玻璃做的屋顶。
据说设计师是哈利波特的粉丝,设计这个玻璃屋顶就是为了让人在室内也可以将天气的变化尽收眼底。起码在晴天的时候站在屋顶底下看云卷云舒也是很美的。但是设计者绝对没有想到实用性-高空清洁要请专门的清洁公司,付更多的钱,而很明显博物馆没有这个钱。于是很快,这玻璃屋顶就变得灰蒙蒙的了。
其实灰蒙蒙也就灰蒙蒙的,晚晚也不挑剔。每当她被相亲对象嫌弃(应该说没有一个相亲对象不嫌弃她的),心里郁闷的时候,她就会抱着膝盖坐在这台阶上面看这片天空。
戎芥却牵着晚晚到了最高的一层台阶,然后手一推,窗户顶就打开了。
晚晚却没有进入寒风中,而是全身浸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面。
她从热水中慢慢顺着台阶接着往上走,她甚至可以看到水面都是白色的、小小的花朵。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走到水面了。有些不舍,又有些着急的想知道,这到底是莫奈的《睡莲》,还是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不过都没有关系,她终究是像画中的仙女一样,从那美丽的、飘着鲜花的水面上浮起了一次。
“two million dors!”有人突然喊道,晚晚吓得差点没趴地上。
她还以为自己被卖了呢。
戎芥赶紧把她扶起来,很体贴的替她检查一下膝盖有没有摔伤,然后用一种只有晚晚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就算把你拆了卖也卖不到两百万美元的。”
晚晚:……
晚晚:“那么说你是值这个数了?”
戎芥却并不中套。他摸了摸下巴:“我要是挂这个价也可以,不过容易被人怀疑是假货……你看,200块的梵克雅宝你敢买吗?肯定得怀疑是高仿啊。”
晚晚更郁闷了。
“哦哦,不要再闹了,一会儿给你们鱼干吃。”一个穿着竖条纹西服、头发锃光瓦亮、感觉跟80年代美国电影里的富家小开的年轻人正守着一台,看样子正在竞价。
说真的,他看上去真像那种利欲熏心、唯利是图的混蛋,如果不是他一直纵容一只野生花狸猫拿他的裤脚磨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