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睡着的速度也是绝了,夜摇光明知道他是故意装睡,但到底没有睁开他,直到等到他真的熟睡之后,才动作轻缓的侧首,一只手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风过无痕,花落无声;月明星寂,岁月沉静。
夜摇光几乎是一夜未眠,并没有什么心事,就是那么安静的看着他,心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在重要。即便远远的她听到了厮杀声,也还是目不转睛的专注看着沉睡的他。
这个夜晚琉球的王宫注定不平静,匆忙的脚步声,兵器相交的搏击声,哭喊声,惨叫声……来来回回的交缠,由远而近,由近而远,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一股势力,任何人杀入他们的住所。
枕着这样混乱的声音,他依然睡得那样的恬然。
不知道何时天亮,亦不知道那一重重声音何时消失,夜摇光的世界仿佛只有了温亭湛一人,直到他猛然睁开眼睛,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幽黑沉静,而她的目光带着一些恍然。
“摇摇一夜未睡?”温亭湛唇角一勾。
“美人在怀,哪里睡得着?”夜摇光脱口而出。
完夜摇光就后悔了,果然下一刻温亭湛就道:“美人在怀,任卿采撷,摇摇为何不动手?”
“美则美矣,就是稚嫩了些,若是早早采摘,岂不是享不了后福?”夜摇光反身起床,穿上自己的衣襟。
温亭湛也随其后下榻穿衣,两人整理好自己走出王宫之后,晨光从天空之中投射下来,恰好照亮了大殿的门口,蔚蓝的天空明朗干净,温暖的日光却照不透萦绕在琉球王宫之上的阴霾。
仿佛没有感觉到琉球王宫之中弥漫的沉重气氛,温亭湛唇角始终含着一抹轻浅笑容,等他们用早膳的时候,宁安王被内侍送到了他们的面前,温亭湛和夜摇光自然是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迎接:“学生二人见过王爷。”
宁安王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面上一派闲适的温亭湛,袖袍一拂就走进了内殿,被温亭湛从明诺身边带来的人自然是连忙招呼着寻找新的衣衫,服侍着宁安王沐浴,等到宁安王穿戴一新走出来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用完膳好一会儿。
“温允禾,你可知何为木秀于林而风必摧?”宁安王走到温亭湛的身侧,他的语气平淡,可话却带着刺。
“多谢王爷提点,学生必然谨记于心。”温亭湛态度非常的谦逊,言辞却格外的倨傲,“学生是个无甚见识之人,没有遇过狂风暴雨,故而不知其中滋味,若是那一日学生体味了,自然会告知王爷。”
“好,王就看看这世间是不是当真无人能够折断你的傲骨。”宁安王完,就带着几个侍卫走了,他的方向乃是琉球朝会的正殿。
夜摇光看着宁安王袖袍款摆,气势凌然而去的身影,她知道宁安王这是以天朝王爷的身份帮助尚翔压下打乱过后的乱局,这是他回报温亭湛救命之恩的诚意,同时他也需要从尚翔哪里得到更多的将他逼到这里来之人与琉球王勾结的证据,这也是一个互惠互利。
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他从来不动手,但他总能将所有人都化为两指指尖的棋子,明知道是在被利用,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宁安王,尚翔,郭媛,甚至包括聪明绝顶的单久辞……
“你就这么确定尚翔能够赢?”夜摇光不由问出了心底隐藏的疑问,毕竟这件事温亭湛从始至终没有插手,当真没有任何意外?
“这是琉球王自己弄出来的局面,他将尚翔的母亲妻儿捏在手里,以为素来孝顺重情的尚翔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加之有三大家族的势力加入,就更加大意的放权给尚翔,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尚翔谋逆的局面,我让你抽走了三大家族的人,就是釜底抽薪,琉球王败在此处,尚翔因此而赢,他定然会引以为戒,如此才能够让他更忌惮三大家族。”温亭湛细心的给夜摇光解释,“我也不是然什么都不曾做,我让金子将尚翔的母亲救了出来,昨夜。”
对于男人而言,尤其是一个中年男人而言,妻子可以再娶,儿女可以再生,唯有母亲是唯一的牵绊,如果金子将尚翔的母亲救出来,再面对琉球王的主动相逼,以及之前迫为替罪羊的恨意,一旦爆发那是相当的可怕。
“湛哥儿,你可曾想过即便如是尚翔也败了又当如何?”夜摇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一个不可能再发生的局面,“这世间,万事无绝对,总会有意外。”
“这样的意外莫我不会让之发生,便真的是出乎我意料发生了也无妨。”温亭湛站在白玉阶梯之上,他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的碧空,轻风掀起他的长发与衣摆,浩然之气油然而生,“琉球王不敢杀你,也不敢杀我,他只敢杀了宁安王意图连累我,可若是宁安王死而复生又当如何?”
夜摇光眼睛一瞪。
“宁安王的秘密应当只有我们知晓,将他逼迫来此之人应当只是掌握了宁安王的母妃生下双生子且谋害双生子的证据,否则他不会不知会琉球王一声,将他关在了琉球王宫。”温亭湛轻轻一笑,“宁安王想死,可他身体里另外一个人未必想死,虽则宁安王的死是对他的成,可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取而代之,绝非不能而是不愿,毕竟是一母双生的亲兄弟,一旦他成了宁安王,他会对害死宁安王之人如何?”
“不惜一切代价让其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虽然没有怎么接触过,可夜摇光却莫名的能够了解宁安王身体里那位是个格外冷漠无情的鬼,他能够对宁安王手下留情,那是因为一母双生,是因为宁安王从不曾害过他,但若是对上曾经亲手将他杀害的所谓母亲,它恐怕不会有任何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