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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两百八十章 天子之怒

    “行了!”

    天子看出自己的属下在勾心斗角,神色明显不耐。

    “刘灹,朕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一定要拿到这个韩章的口供!”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了王崇古:“那么化清坊武库里面,又是怎么回事,可已查清楚了?是什么人动的手?”

    只有他身边的萧后,才能注意到此时天子的眼中,不但压抑着岩浆般的怒火,更有着深深的忌惮。

    之前得知有人试图利用齐郡的运粮船运送大量,都没能让天子惊怒至此,

    “此事奴婢正在详查。”

    王崇古的额角,此时亦有冷汗溢出。

    “如今只查知那假冒绣衣郎将王化羽身份者,乃是无面郎君汤九变。可惜的是,此人异常警觉,又擅于易容乔装,潜踪匿迹,奴婢动手之前,虽是百般设计,以求周全,可还是被他成功逃脱。”

    “也就是说,绣衣卫还是一无所获?”

    天子吐了一口浊气,语气冷凝:“有人跟我说,绣衣卫内部必有妖孽,朕原本不信,可现在看来却是真的。”

    王崇古不由半跪于地:“是老奴无能!然而老奴亦曾在绣衣卫内部自查,至今以来,以揪出内鬼百余人。其中招供者众多,可绝大多数所知甚少。然而老奴查阅这些人资历,发现其中大半,都与前任绣衣大使司空无极的旧部有着各种关联。请容陛下再宽限些时日,老奴必定能将这些逆贼肃清,给陛下一个干净明白的绣衣卫!”

    “司空无极?”

    天子的身躯微微倒仰:“你应该不是说谎,继续详查此事。力度不妨增大一些,没必要顾忌什么,朕要尽快看到成果。”

    能够将绣衣卫渗透到这种地步,除了那个曾经掌握了绣衣卫十余年权柄的那个老家伙,其余无论任何人与势力都没法做到了。

    “奴婢明白!”

    王崇古深深躬身:“化清坊一案,奴婢这里虽无什么进展。却查得韩章等逆贼偷运的伏火,与前些时日运奴船爆炸案中使用的伏火,系出同源。二者的配方相同,硫磺、硝石与炭的比例,都是毫无二致。所以奴婢想请陛下,将二者并案调查。”

    “运奴船爆炸案”

    天子一阵愣神,陷入回思:“是几日前,炸死了你们绣衣卫百余号人的那次爆炸案?就不能追根溯源吗?这是哪家送往洛阳的运奴船?”

    王崇古眼神微有些迟疑,他注意到下方宇文述投过来的殷切视线,要摸到摸袖子里面的一张银票,于是再未迟疑:“陛下,这艘运奴船的买家,乃是一家号为魔龙八部的江湖组织。奴婢之前,曾与陛下提过,这组织神秘莫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其目的也是未知,极度危险。奴婢虽极力追查,可因绣衣卫内鬼牵绊,至今所知有限。”

    下方的李渊,不禁抬了抬眼皮。他一看就知道,王崇古一定是收了朱粲的重金贿赂,而且是通过宇文述中介。

    不过这与他们武功李氏无关,他也懒得去管。

    而跪在堂中的刘灹,却是鼻尖冒汗,眼神郁怒。他知道这位绣衣大使,是想要将私运伏火案,从司隶台的手中抢走。

    可这个时候,他也无可奈何。绣衣卫无论职权,还是现在掌握的线索,无不都凌驾于司隶台之上。

    再旁顾左右,之间的诸多大臣,也不会主动得罪王崇古为他说话。

    “魔龙八部贩奴?大隋的朗朗青空之下,竟还有这等耸人惊闻之事。堂堂隋律,竟如同虚设。”

    杨广微眯着眼,神色莫测:“并案处理也好,你们绣衣卫可以把此案涉及到的所有线索都移交司隶台,由刘卿来详查究竟。我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知道这些伏火来自于何处,是何人所造,与魔龙八部,还有这次图谋不轨的匪类,到底有何关联?”

    王崇古闻言,不禁一阵愣神,随后只能无奈的躬身一拜:“奴婢领命!”

    刘灹则是神色兴奋:“臣定当戮力以赴!”

    在他看来,这就是白捡的功劳。只要韩章能够开口,那么无论是幕后主谋也好,还是这些伏火的来源也罢,都可可以查清楚。

    “那么朕就静候爱卿佳音!”

    杨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就再次把那冷冽的目光,转向了眼前的群臣:“这可真有意思,还以为朕返回东都之后,这东西二都的牛鬼蛇神,能够稍微安宁一些。可如今先是一群胆大包天之徒,将化清坊武库里面的那些东西放了出来之后又有人试图将小半船的伏火,运往朕的东狩之地,这是不肯消停了。真是可笑,朕是直到今日才知,朕的脚下,竟然有着这么多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猖狂至此。说说吧,如今之计,朕该如何应对。”

    “以臣之见,陛下以不变应万变足矣!”

    纳言苏威语声洪朗的抬头答道:“此间内外,有大军十二万,名将如云,术师如雨!任是当世的神阶联手齐至,也难以接近陛下十步之内。若是为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反倒是折了朝廷的威严,让那些鼠辈小看。”

    杨广闻言,不由微微颔首:“爱卿此言有理。”

    “臣意也是如此!”

    宇文述随后出列:“此等宵小手段,难撼陛下真龙之气。王大使与刘别驾,能够提前查知这些鼠辈阴谋,就是明证。所以冬狩之期,我等只需如而今这般明松暗紧,暗中访查就可。唯独可虑的,是在狩猎之时。”

    “宇文大将军之言,正是臣心忧之事!”

    虞世基眉头紧蹙,面含愁色:“那猎场之内草木丰盛,密林遍布。如果遵照往年惯例,天子与诸位皇子,几位皇孙都亲身参与狩猎,只怕难保安全。”

    裴矩亦手抚长须道:“确实棘手!如今虽是冬季,草木之属大多枯萎凋零。可那松柏枯草之类,仍可遮蔽视线,易于潜藏隐伏。狩猎旗舰稍一不慎,可能就有不测之祸,”

    这帐内的群臣,不由相顾无言,一时都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便是上面的萧后,也同样是凝眉不展。她自己倒是不惧,却担心自己的几个儿孙。

    “既然猎场之内暗藏危险,那么在冬狩开始之前,不妨先让禁军先梳理几次?”

    这句话来自于群臣身后,众人纷纷侧身以目视之,发现那是少府监云定兴。

    当望见此人,以苏威为首的群臣,不禁都暗暗摇头,目现鄙薄之意。就连在朝堂之中,素来都如佛陀般的李渊,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嘲讽之意。

    这是因他这个同僚,委实是一个奇葩。

    其人原本是隋文帝长子杨勇太子的岳父,女儿在太中位列昭训,因见宠于太子杨勇,将太子妃元氏活生生的给气死。

    太子杨勇因此事失宠于母亲独孤氏,可身为云昭训之父的云定兴,却由此飞黄腾达。能够随意出入太,并得赐许多金银财宝。

    不过在杨勇被废后,云定兴既除名配于少府,这就是发配给少府为奴的意思。

    按说这位在废太子杨勇死后,应该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可这家伙,却有着一手上佳的手艺活,且是当时少有的大匠师之一,

    云定先是用从女儿那里得来的明珠络帐等等宝物,拿去贿赂宇文述,与之结交为友,然后又制作了许多精美的衣物、兵器与墨甲等,由宇文述呈进,以奉承天子。

    天子爱其才能,可对这位身为杨勇岳父的背景,还是很有几分顾虑的。于是让宇文述去问云定兴:“兄所制器仗并合上心,而不得官者,为长宁兄弟犹未死耳。”

    这位则回答的干脆利落:“此无用物,何不劝上杀之。”

    宇文述的意思是,你有如此好的手艺,知道为什么不可能做官吗那是因为你的几个外孙还活着啊。

    而云定兴则毫不含糊,这些没用的东西,皇上就该把他们杀了。

    这位还亲自上疏奏曰:“房陵诸子,年并成立。今欲动兵征讨,若将从驾,则守掌为难若留一处,又恐不可。进退无用,请早处分。”

    天子却不能如云定兴这般的绝情绝性,只是鸩杀了长宁王杨俨,将杨俨的几个弟弟流放岭南。

    不过这位,也由此得了天子的青眼,先任太府丞,后任少府监,如今也是朝中颇有分量的重臣。

    而此中详情,朝堂之中知晓究竟之人不多,可李渊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无论太府,还是少府,都需一定程度上受卫尉寺节制。少府监乃是卫尉寺卿的左膀右臂,李渊主掌卫尉寺,自然要对自己这个重要下属的背景能力,有一定的了解。

    而据他所知,这云定兴不久之后,可能就将接过他的卫尉少卿一职,主掌朝中的军械制造与储存事务。

    “少府监此言殊为可笑!”

    杨玄感摇了摇头,一副匪夷所思的笑容:“这十几万大军一路趟过去,岂非就等同于围猎一般了?难道要坐视猎场里面的猎物逃遁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