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教室不像以往那么嘈杂,同学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说话间还不时对最后一排孤独一人的林佑延,投去各种寓意不明的复杂眼光。
依然没人找他搭讪。
林佑延安静地拿出书翻看,对来自于四面八方怪异的眼神仿若未觉。今天的他有些萎靡,脸色异于往常的白。
当秋满走过去把书包有意重重砸在课桌上时,他颇为惊讶地抬起头瞟了一眼,旋即淡然一笑,朝秋满点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真的是有千言万语想质问他,更有千言万语要骂他,可是上课铃响了,并且今天老师来得特别快,几乎是踏着铃声走进的教室。
秋满郁闷地坐到座位上,这才惊奇地发现,海辰还没来,他迟到了。
上课只知道睡觉,从不专心听讲,也爱翘课,可从未看他迟到过。发生什么了?介于这段时间事故高发期,他的情绪也不正常,所以秋满一秒收起对林佑延的愤懑,转而变为对海辰的担忧。
整堂课上得魂不守舍,海辰依旧没出现。课间打了个电话过去,关机。第二节课秋满就几乎都在编发信息。
上到早上的最后一堂课时,海辰依然没来。这就已经超出迟到范围了,活生生变成了旷课,因为班主任黄老师站在讲台上望着那个空座位皱起眉头,“海辰为什么无故缺课?有谁知道原因?”
他连假都没请。
是因为我吗?气到根本不想来学校了?就为了避免看到我?还是那天的病加重了?重到根本来不了学校?
用以往海辰睡觉的姿势,无心听讲的秋满趴在桌上无神地对着那个空座胡思乱想。
会不会有可能因为他秋满猛地把头偏了一个方向,杀气腾腾地看向林佑延,也有可能因为他啊,他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奇怪的是,林佑延此时也正好看着这方,落寞伤感的眼神也落在海辰的座位上。看到秋满看向自己,下意识就耷拉下眼皮遮挡住暗淡闪烁的目光。
这情形被秋满看到眼里,心底迅速涌出一个自认为非常贴切的词“做贼心虚”。
所以等下课同学都走光,找了个借口支走曹娇阳,秋满一副兴师问罪的凶巴巴样子站到林佑延身旁。
“他为什么没有来上课?跟你有关吗?”都还没等林佑延回答,秋满自己又言之凿凿怒斥,“肯定跟你有关,你把他怎么了?”
林佑延摇摇头,平静地合上书本,慢条斯理整理笔记,半晌才来一句反问,“为什么跟我有关?你是他女朋友”
“都怪你就因为你,海辰生气说要跟我分手”是找不到人诉说心中的委屈了吗?居然对这个家伙说出来了。意识到错误,秋满惶然收口。
“唔,怪我?”林佑延起先一脸茫然,在听到后一句,神情不自然起来,仓惶埋下头,又淡淡应了声“哦”。
“你说帮你帮的值得还好,结果你是装可怜博同情,我就太冤了。”既然说到这个份上,秋满索性继续抱怨。
我哪里装可怜了?明明是真可怜。林佑延苦笑,我才冤呢,一直以来我有主动让你来帮我吗?好像都是你一厢情愿唉,其实我比你更害怕惹恼海辰啊。
“放心吧,该来的时候他自己会回来的。”林佑延岔开话题,要是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好像很被动。
若无其事清淡说着,顺手把手里的笔记递给秋满,“拿着,这几堂课你都没认真听吧?我都给你做了笔记。”
哦?有心了。正在想一早上老师都讲了些什么呢,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秋满返回课桌取出自己的笔记递给林佑延,“唔,这是我做的笔记,周五下午你不是提前回去了吗。”
很是意外,不是都担心男朋友恼你了吗,怎么还敢惦记我缺课的事?林佑延嘴角漾出一丝煞为欣喜的笑,却没接,“等你男朋友回来了拿给他吧,他比较需要。”
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让秋满脸上有点挂不住,尬了一秒才惊觉,她是来质疑指责他的啊,怎么说着说着,什么时候就偃旗息鼓了?
于是她迅速板起脸,一本正经说道,“为了避免海辰对我的误会加深,我觉得今后咱们尽量不要说话,就连眼神对视都不要有。”
“唔,好。”林佑延毫无异议的同意,风轻云淡得仿佛一切事情跟他没有关系,“那么,今天这笔记……”
秋满看了眼手中林佑延的笔记,整洁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工整的字体,清秀有力,一如他这个人。心下不舍,再说她也确实需要,于是迅速收手放到身后,“我是说从明天开始……或者从海辰出现开始。”
“你随意吧。看完了给佑辰”林佑延笑得很舒心,“还有别的交代吗?没有就赶紧去食堂,再晚就只剩白水汤了。”
“佑辰?”秋满抓住重点疑惑地望着林佑延。佑辰这个名字她从对方嘴里,以及那位玲姨嘴里听到过不下三次了,“你是说海辰吗?为什么你们叫他佑辰?”
向来思维清晰口齿伶俐的林佑延这次有点被逼问得张口结舌。从父亲告诉他有林佑辰这个人存在的那天起,他默默在心里念叨的就是佑辰这两字,习惯了,所以在学校也改不了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佑辰不愿意用这个名字,可能在进林家以前他一直都叫海辰吧。
“呃这个啊,以后你让他告诉你吧。”既然佑辰不肯对她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为了避免又惹他不高兴,跟他有关的事,还是你们自己沟通吧。
林佑延是个理性的人,决定了的事怎么逼他都没用。
可是秋满不满意这个回答,面色一沉,目光灼灼地盯着林佑延,逼问,“你跟他早就认识了?”
林佑延踌躇,这个应该能回答吧,“也没多早,不过认识两个月左右吧。”
两个月?才两个月?那就是说跟自己与海辰认识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在假期发生的。
“他为什么恨你?”
“有吗?”
“那么浓烈的恨意,还能隐瞒得下去吗?”
“很浓烈吗?”林佑延神情沮丧,他努力了那么久,全部付之一炬,甚至被他人轻而易举察觉,他真的就这么恨我吗?好失败啊。
林佑延难过得再不想说一句话。但秋满还在咄咄紧逼,“到底你对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