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由多条小溪汇聚成的小河,因为冬季的缘故,河水的宽度不大,也就几米的样子,但是河床很宽,干涸的河床上布满了许多的砾石和干硬的沙粒。沙粒还长着些杂草,现在这些杂草也已经干枯了。就在不远的河面上架着一座分不清年份,看上去有些沧桑的石桥。
石桥两侧是水泥柱的栏杆,现在,一侧的栏杆已经破损,破损的部分大多已经掉到桥下的水里,还有一小块儿由里面的钢筋连接着,在桥桥洞上悬挂着摇摇欲坠。
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就是刚刚从这里冲了下去。翻了个身,冲进河床边上一堆准备修葺河堤用的石头堆里的。
而石堆里的汽车经过撞击已经侧翻,四个灰黑的轮胎在车底上方转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车后座的一侧的玻璃也完全地破碎并散落了一地。车底的沙地上已经有明显的一道液体开始蜿蜒。紧接着,一星火光开始伴着烟尘霍地腾起。车里传出小孩惊悸的哭声和女人尖利的呼救声。一辆恰巧路过的货车停下来,两个货车司机抄起灭火器急匆匆冲下河堤。
肖剑说了声不好,转身举起云梦,跳进冰凉的河里,刺骨的河水瞬间湿透了他的鞋和裤子。那感觉犹如一把把尖利的刀子刮着他的身体。他哪顾得这些,只护着云梦淌过河去。
到了对岸,把云梦放到一个安全的土丘,说了声等我,便冲着那车祸现场跑去。
现在,河床上已经有那么五六个人,只是除了那两个司机正端着灭火器奋力灭火,其它的人都踌躇着,既想着救人,又怕危机到自身的安危。眼神焦灼但动作迟疑着不敢向前。
这时,车里那个呼喊的女人从那个碎掉了玻璃的窗口里把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递出来。肖剑跑过去接住了,又拉了她一把。女人一个用力,也从车窗里钻了出来。车窗上残留的一块玻璃划破了她的手臂,她也顾不得管,焦急地又翻到车前,想要去拽里面驾驶座的男人。有两个人想去帮忙,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已经腾起的浓烟让他们看着实在有些胆怯。
肖剑没有犹豫,他直接冲过去,拿起地上的一个尖锐石块儿冲着汽车前面残存的玻璃一点点砸过去。车前的玻璃早已经碎了一大块儿,只是还有一部分像蛛网一样糊在驾驶室的前面。门已经严重扭曲变形,打不开了,只有想办法从这里把司机掏出来。肖剑快速地把玻璃打碎,探出手抓住,司机的衣服,司机已经昏迷,丝毫不能配合他用力。他毕竟是个孩子,拽了几下,司机只是稍微地挪了一点。他手一松,就有缩了回去。
女人也来扯了两下,但是男人死沉死沉的。女人呼喊着求人救命。倒是有两个人犹疑着过来了。
可是,忽然之间,浓烟腾起,那两个帮忙的人害怕爆炸干脆拽着把女人和孩子向远处跑去。女人不肯走,哭着,喊着,声嘶力竭。
肖剑咬咬牙,想要再拽一下试试。这时,一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把他推到一边,说了声:“你力气小,让我来。”
火光一闪,肖剑只看到他脸上的一把络腮胡子。
随后,那个陈宾便把身子探了进去。
他的背脊宽阔魁梧,他的手臂粗壮有力,他的毅力也是惊人。只见他,一点点掰开挤住司机的座椅,把边上的小零碎当当两下敲碎。接着一用力,便把司机的上半个身子拽了出来。肖剑赶紧转过去把司机别着的腿顺过来,两人一推一拽,一起用力,终于把司机拖了出来。
见人出来了,其他几个人才赶紧冲过来一起把司机抬到远处的一角河床上。
肖剑起身,也不看那和他一起救人的陈宾。直直地向前走去。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声音不亮,却带着某种惊心动魄的魔力。他不想回头,他想和别人一样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和人。可是,他的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开步。甚至有一个什么东西忽然横生,拨弄着他的脑子,他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扭回头去。去看那个让他百感交集的男人。
他的眸底, 那个陈宾才刚刚缓慢地最后从车底下转出来。他的神情很痛苦,他的动作很吃力,他甚至想要站起来都成了一件难事。
肖剑凝眉,看着越燃越烈的火光中的陈宾,看他费力地努了几下力。可能是刚刚救人时扭到了腰,也可能已经用尽了力气,他起了一半又无力地坐下去。
小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情绪而对他弃置不顾。他跑过去,吃力地扶起他,顺便帮他扶正了那条几乎要歪下来的那条假腿。
陈宾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肖剑,又低下头。
肖剑对他连扶带拉,终于往前走了有四五米。这时,火腾的一下剧烈地燃烧起来。他们被气浪催出了出去。
不远处的云梦看到了,不顾有没有危险,直接地就冲了过来。她扑倒肖剑的身上,大声地哭喊着叫小哥哥。肖剑怕把她身上暖湿了。赶紧推开她,哆嗦着说没事没事。
肖剑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冻得快不行了。他的整个裤子连半截棉服都是湿的。贴在身上,整个人都要冰掉了。
云梦也顾不得什么是不是陌生人了,冲着大家急喊着:“各位叔叔,我哥哥冻坏了,谁能给他脱件衣服,救救他。求求您了。救救他吧,他会晕掉的,他是因为救人才下河的。求求你们发发善心。”
只要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事,大家还是愿意帮忙的。那两个货车司机一个大头,一个小头,就像电视里的一对父子,他们也是热乎心肠,痛快地坐到地上脱下自己外面的裤子,围成一个圈,给肖剑把湿衣服换下来。可是,刚刚的冰冷已经钻进骨子里,岂是一时就能暖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