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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爱之计深远

    常千佛拍了下程明龙的肩,力道沉重,无一言,所有言语又都寄于其中。程明龙老泪纵横,弯腰拜谢,哽咽道:“多谢公子信重。”

    与其他掌事们一道退下,各司其职忙碌去了。

    厅中气氛瞬时凝重。

    苏鸿遇整了整长衫,端肃容颜,正襟危坐案前,说道:“涉及前日民变之事,那便与民变祸首明宫脱不了干系。来人,请常公子指路,带妖女穆典可上堂。”

    方显一旁听着苏鸿遇,心中不无自嘲意。想自己从前大概就像苏鸿遇这样,自以为行事刚正,无处挑理。其实可笑得很,既不通人情,又不讲方法。胡奔乱撞把本可以好好解决的事情弄得一团糟,还认为是他人的过错。

    常千佛整理衣袍,徐缓落座,道:“还请苏大人慎言。”

    苏鸿遇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常千佛这“慎言”指的是什么,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头怒火,道:“常公子这是在威胁本官?”

    常千佛道:“苏大人是有官身的人,一举一动代表着朝廷的脸面和气度。还望谨言慎行,莫作市井秽言,损了朝廷体面。”

    苏鸿遇看出来,常千佛今日是跟他扛上了。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是在怀仁堂,常千佛的地盘上,真要跟他硬抵上,自己讨不了好。

    苏鸿遇审时度势,决心以查案为重,不再同常千佛置这闲气,咬重声调,又问道:“不知民女穆典可安在?”

    常千佛道:“穆典可昨夜高烧,人怠神倦,恐怕大人就是把她请来了也没什么用。苏大人若有事相询,问我是一样的。”

    苏鸿遇喝道:“荒唐!本官痴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未听说过有代人过堂的。”

    常千佛容色不改,不紧不慢道:“有哪一条证据说四是凶犯了?既然没有证据,苏大人召四前来,就是传人问讯,不是过堂。

    她的事情,我能代答。苏大人是仁慈爱民的好官,当能体恤病弱。”

    病弱个鬼!

    苏鸿遇今日才知道常千佛如此难缠,正思忖如何堵他这话,就听方显悠悠开了腔:“我是主审,那就我来问吧。请问常公子,民变当日,四人在何处,在做什么?”

    苏鸿遇此刻吃了方显的心都有了。

    若非方显为了排挤自己,一味偏帮常千佛,常千佛又岂能如此嚣张?现在居然又摆出主审的架子,直接开始问讯,不是存心和稀泥是什么?

    常千佛道:“当日我与四一起吃了早饭,她答应约穆三来怀仁堂相见。”看了苏鸿遇一眼,道:“穆三头一天来怀仁堂递拜帖的事,苏大人应当知道吧?”

    苏鸿遇冷着脸,道:“本官知不知道,何须向你言说?你不要打岔。”

    常千佛继续道:“但是后来出了点状况,典可在去给家学堂一个帮工廖十七送行时,得知廖十七一直在找寻的人是她的二哥穆子衿。”

    说着目光朝蒋越等人坐的方向瞟一眼。

    不用猜,良庆送来的那份供词上写了什么,当家门应当都知道了。

    胡柱妻儿受人指使,上门污蔑穆典可的事虽然解决了,却不可避免地在众人心里留下了疙瘩。谭周要做的,就是一个接一个地种疙瘩,即便穆典可每次都能成功逃脱,当这疙瘩到了一定数量,再信任也会变得不信任。

    更何况怀仁堂中人对穆典可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只有猜疑和提防。

    “典可知道穆子衿出山寻找自己之后,便去找徐攸南询问兄长的下落”

    苏鸿遇打断常千佛道:“也就是说,事发之前,穆典可并不在怀仁堂。那么她去了哪里,有人跟她在一起吗?”

    常千佛说道:“没有。”

    苏鸿遇道:“既然没有,你如何确定她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情?有可能她就是去找徐攸南密谋民变之事。”

    “除非她傻。”常千佛无视苏鸿遇沉下的脸色,道:“我要是她,有心作恶。我便老老实实呆在怀仁堂,哪都也不去,最好还要往人多的地方扎,让人人都能看见我,都能给我作证。”

    苏鸿遇不言。

    常千佛这话听着很无赖,却不无道理。穆典可一点不傻,不至于去密谋做个坏事还要弄得大张旗鼓,专门留个破绽给他抓。

    方显敲了下桌子,道:“接着说。”

    常千佛继续道:“典可见过徐攸南之后,从徐攸南那里得知穆子衿如今人仍在川南,”说着又朝黎亭蒋越等人看了一眼,道:“并非像廖忠毅所说,已经到了滁州。”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典可在回来路上遇上民乱,怀疑是徐攸南所为,便折回去找他,此时徐攸南已不知所踪。典可只好折回怀仁堂,听闻城失守的情况后,她出谋让穆三到北城门拦阻暴民,自己则先后砸了明宫的金勾赌坊、聚财钱庄等据点,迫得徐攸南现身。随后在徐攸南的带领下找到北国三公主拓跋长柔,一起前往一片山去营救我。

    这些,穆三,还有怀仁堂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凌涪附道:“公子所说并无虚言,我可以以人格担保。”

    方显又问:“那去了一片山之后呢?”

    “之后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寸步未离。”

    方显沉吟了下:“那有没有可能,她人在怀仁堂,却指使手下的人去做这件事?”

    常千佛转头看向良庆。良庆又朝身后的娄钟、轩辕同二人看去。

    朱、陈两家扶棺闹事的事情出了以后,常千佛便下令铁护卫围住了议事厅,不放一个闲杂人等进出。

    铁护卫也要睡觉,看守采用换班的之毒,由轩辕同和娄钟轮番负责。议事厅内外有无异动,两人心里最清楚。

    当轩辕同往前迈了一步,说道:“回公子,属下奉命守护四安危,当值期间,并未见四同任何可疑之人接触,也未曾见四往外传过书信。”

    娄钟也上前复命,道:“属下也是一样。”

    苏鸿遇道:“你们没发现,不代表就没有。也有可能是她手段高明,你们没有察觉。”

    常千佛冷淡道:“无凭无据的事,苏大人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凌涪忍不住朝常千佛看了一眼。

    当日常千佛将一干铁护卫调去议事厅,把个议事厅围得像水桶一样,针插不入,水泼不进,他还觉得常千佛是为爱冲昏了头,过分紧张,小题大做,如此高调行事反而会给穆典可招徕更多的不满。

    现在看来,他让铁护卫守住议事厅,并不全然是怕朱陈两家的人闹去议事厅、令穆典可为难,而是为防发生今日这种事留了一招后手。

    铁护卫的本事苏鸿遇或许不信,但常家堡的各位当家们是不会怀疑的。

    良庆此人又最是不偏不倚。

    有了轩辕同和娄钟的证言,穆典可纵然不能完全洗脱嫌疑,起码不会再有人说他坐在怀仁堂里指挥堂外的明宫子弟行凶了。

    凌涪心中一声叹:看来,这个傻孩子是真的对穆典可动了深情了,否则不会这么千方百计地为之计深远。

    要知道那几日,正好是松冷街和西药库相继出事,他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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