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宴知悟病着,不可太过劳心劳力,常千佛便交待傅修辅助姚旺坐镇大局,自己则同张姑一道带着药方前往温珩的别院,看太医院那边进展如何。
姚旺正好一道出来,常千佛忍不住问了句:“姚老见过典可?”
姚旺道:“我诓你干什么?当时我带着杨业跟傅修几个小崽子去押粮”
说到这里戛然止了,抬眼瞧着常千佛眼神黯淡,话是再进行不下去了,拍了拍常千佛的肩,叹气走开了。
常千佛出了西熟药所没多远,就碰着凌涪形色匆忙找来,忙快迎了几步:“凌叔,出什么事了?”
凌涪道:“刺史府拷问出结果了,对四小姐不太有利。据吴绿枝身边的丫鬟招认,吴绿枝被谭朗关起来一段时间,频繁地找各种理由回娘家,与前来投靠的一个叫吴春梅的乡亲走得很近。吴绿枝也正是在此人的挑唆下,对杜思勉越来越黏缠,行事也愈发大胆,这才引起谭朗的怀疑。据查,那个吴春梅的村女就是云家庄的大小姐云央假扮的。”
常千佛点点头道:“这事典可跟我说过。云央是徐攸南安排到吴家的,为此典可还曾与他起过争执。后来典可让李哲派人去过一次柳叶胡同,打算将云央带出来,不过那时,云央已经离开了。”
他有心为穆典可开辩,又补道:“事后徐攸南还写过一封信来,说典可拆他墙角。这封信我也看过。”
凌涪叹道:“我也相信四小姐不会加害于你,但是其他人就难说了。”
继续道:“那丫鬟还招认,吴绿枝与谭宅大管家的儿子奸情败露,遭谭朗毒打关起来,乃是她故意为之。起因就是吴绿枝频繁出门,引起了谭朗的怀疑,她为了保全杜思勉,自曝奸情,嫁祸给管家的儿子。事发前吴绿枝没有同任何人商量,就连她忒神伺候的丫鬟事先都没有看出一点征兆,但策划得异常缜密,应当是有人在背后替她出谋划策。
而吴绿枝出事的当晚,云央便因偷盗之事被吴家老太逐出了门。
从那丫鬟和吴家仆人的供状来看,那个在背后替吴绿枝策划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云央。而且很有可能与后来救吴绿枝出谭宅的是同一伙人。”
据熟药所的伙计们回忆,当时吴绿枝进门时,身体带着一股异香。因她当时涂抹了脂粉,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味道并不明显,因此伙计们也并未在意。
事后王连臣找了几味催情用的香料让这几个伙计们辨认过,确认从吴绿枝身上散发的气味乃是一味名叫做“相思引”的催情香。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当时杜思勉中毒初愈,病体虚弱,却不管不顾、不分场合地与吴绿枝**,从而让带人追来的谭朗抓个正着。
不出所料,那个将吴绿枝从谭宅救出来的人,应当是先在吴绿枝身上下了相思引,然后掐准时间,引谭朗前来捉奸,使得谭朗在极其愤怒的情况下纵火烧了东药库。
仅有的证据指向了云央,而云央是明宫的人。
他相信穆典可,凌涪相信穆典可,但其他的人不会信。无论云央是被谁派去了吴家院,穆典可都难以逃脱干系。
而徐攸南在此事中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也越发地扑所迷离起来。
“还有一件事。”
凌涪面色凝重,从袖子里掏出两张折叠起来的信笺,道:“这是老蒋给我的,公子自己看吧。”
常千佛才扫了一眼,脸就黑了。
信上言道,穆典可还不是明宫圣女的时候,为了帮金雁尘在原长乐宫立足脚,不惜牺牲色相,长期沦为前圣主佐佐木的玩物。
后来兄妹俩杀掉佐佐木,篡位夺权,在收服关外各方势力的时候,穆典可亦同样利用自身美色,引诱各方势力的首领,使之自相残杀,为我所用。
信中还说道,金雁尘在站稳脚跟之后,便开始嫌弃穆典可的不洁,与之日渐疏淡,最后悔婚另娶了首座长老瞿涯的女儿瞿玉儿。
穆典可为了报复金雁尘,一度生活糜烂。所患恶阳症也是那时候得来的。
信中言之凿凿,事情何时何地发生,是何因由,包括与穆典可有关联的各人姓名都罗列得清清楚楚。思路缜密,毫无破绽可言。
若非常千佛深知穆典可为人,只怕也要信以为真了。
常千佛只感到全身的血液发冷,紧紧捏着信纸,手背上道道青筋暴起,已然势愤怒到了极致。
他想到过谭周不会放过穆典可,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会用这样无耻的手段来中伤穆典可。这样的诋毁,足以让一个女子声名尽毁,一辈子都翻不过身来。
他沉着脸,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那股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哪来的?谁看过了?”
凌涪看了常千佛的反应,担忧之色更重,道:“今天一早,有人把信放到了老李的饭桌上。只有几位当家看过。”
常千佛返身一拳,砸在身后柱子上。
臂粗的花架木,竟叫他一拳直接捶烂了。满架子的的爬山虎沙沙乱摇,剧晃之后借着其它架木的支撑稳住了,东南却是塌了一大角,碧绿长条泼落下来,悬在空中,有摇摇欲坠之势。
“再加二十万两赏银,找到谭周,我要剁了他。”
“公子。”凌涪劝慰道:“信只有我和几位当家看过,并不会外传。而且写信之人在信中大肆渲染西北各势力的首领如何为了四小姐不顾一切,六亲不认,目的就是为了在当家们信中种下一根刺,让他们以为四小姐红颜祸水。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因为但凡你有一点不妥当的行为,都会被算到四小姐头上,坐实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道理常千佛明白,但是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眼下罪证都指向了穆典可,只有他能维护穆典可。然而他一旦出面,便会使得各位当家心中那株怀疑的根苗越扎越深。
也许原来对于这封信的内容只信了五分,慢慢地信了七分、八分,甚至是全信。
他们会越来越不相信穆典可的人品,会担心自己被她蛊惑、步佐佐木和那些西北首领的后尘。这种恐惧的支使,会使得他们会更加激烈地攻击穆典可。
而这些人,是他的叔伯长辈,是亲人。
何其毒辣的计策!
常千佛扶着花架站了许久,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慢慢把信纸折好,收入袖中,道:“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
凌涪道:“现在并没证据证明这场火跟谭周就一定有关系,我们只是凭着臆测在抓人。赏额不能再往上提了。事已至此,查凶的事你也不要过问了,放手让良庆去办。他做事公允,能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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