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时候,常千佛也没工夫去揣测他话里的意思,握了握穆典可的手,示意她安心,一振袖,飘然掠走。
迎面一拳,朝央金扎西头上轰去。
央金扎西手挥铜锣相迎。
常千佛变拳为掌,手掌覆上锣面,软似无骨,轻轻一推,四两拨千斤,将央金扎西凶狠的招数化开。双拳齐出,往央金扎西颈上,腰上,肋下频频击落。
央金扎西空有一身蛮力,行动却是不够灵活,片刻功夫就身中数拳,虽说无恙,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常千佛捶自己一拳,再捶一拳,穿来行去,自己却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心中也是大为火光。
双手不停地挥舞着铜锣,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弧线交叉越来越密集,却是一道也上不了常千佛的身。
如是上百回合,央金扎西终于忍不住,狂躁大吼一声,纵身朝常千佛扑过去,双手执锣,朝他头上拍去。常千佛身体仰起,一脚踹向央金扎西胸口。
央金扎西一拍拍空,又手挥铜锣去削常千佛的双足。
常千佛轻功何等了得,岂能让他轻易得手,双**错,引得那央金扎西一顿追削,几度切到自己双手。手上一慢,常千佛便借机立直了身体,空中行步,如履实地,翩翩躲过央金扎西接连数回切削。足间点在锣盘上,纵身拔起。
一起一落,双脚夹住央金扎西头颅,腿上发力,用力一扭。
若是换了旁的人,只怕早就身首分离。
然而央金扎西铜头铁身,便是脖颈处也是坚硬无比。
常千佛双足发力强硬,却也只拧得他脖颈稍微一转,发出轻轻一声“咔”,并未伤及根本。
央金扎西已是许久未尝到这种疼痛滋味,当下大怒,手握铜锣一顿乱挥,俱是扑空。十指按在铜锣上,斜向一摇,收回锯齿,猛地拍打起来,魔音震荡不绝。
常千佛叫这阵阵魔音震得脑仁生疼,被迫收腿退开。回头见穆典可正捂着耳朵,双眉紧绞,已然是难以承受。陌上花蓝田玉也是以手掩耳,痛苦不堪。
常千佛眉心一沉,身如利箭射出,双掌分拂,绕过铜锣,直捣央金扎西双目。
央金扎西纵能修得身坚如铁,但毕竟**凡胎,不可能将一双眼亦练得亦如铁石般坚硬。匆忙里收手回护。
常千佛手掌绕上央金扎西手肘,巧力一带,央金扎西身体不稳,踉跄往前倾倒。
反应却是迅速,借着这前倾之势,双脚蹬地,一头朝常千佛胸口撞来。
常千佛右手挽着央金扎西胳膊,奋力往后一推,抬起左腿,往央金扎西胸前踹去。
这一招,本为了将央金扎西逼退,不料那央金扎西自恃肉身坚硬,不退反进,双拳紧握,一身暴喝,周身气流震荡,金光暴发。
如同在铜头铁身上又加了一层金罩。
常千佛只觉双目一眩,眼前金光闪耀,下一刻脚下便传来钻心疼痛。迅速弓身往后一缩,仍叫那央金扎西三成力气撞上,胸中一窒,人已向后弹飞。
身体将起之时,双手抱住央金扎西头颅,奋力往上一掀,银针从指缝错出,扎入央金扎西瞳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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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金扎西硬功练成以后,绝少负伤,因而比常人更加难以忍疼,当下狂吼一声,奋身追来,扬起手中铜锣朝常千佛头上大力砸去。
忽觉腋下刺痛,央金扎西低下头,只见穆典可眼寒如霜,手中鱼肠短剑已然深深扎入自己右边腋渊穴中。
央金扎西像个泄气的皮囊,体内精气迅速外泄,纹理如金石的臂膀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柔软下去。
金刚不坏之身已然破了。
央金扎西双目血红,高举起的右手攒紧铜锣,狠狠朝穆典可头顶砸落。
常千佛返身扑来,抓住央金扎西的手臂一拧,将他的整条臂膀卸了下来。
另一只手捞起穆典可,双足腾空,迅速往后飞掠了去。
徐攸南微微笑看了施叠泉一眼,分明是在说请你识时务。
施叠泉含笑,抬棍摆开迎战姿势。
央金扎西已废,后方只剩下他一人,即使要放行,也得做足样子,骗过容翊才行。
而容翊却不是那么好骗的。
施叠泉正在心中盘算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忽听身后野草丛里穿来窸窣声响,响声由远及近,如有游蛇惊风穿行其间,来得飞快。
施叠泉佯作前行几步,忽然转过身,对着那道还来不及消去的草痕一棍劈了下去。
一根棕褐色的短棍平地飞起,如蛇身飞翘,交斗缠绵,格住施叠泉凌空劈下的短棍。
一张英俊不羁的笑脸从草丛里探了出来,笑嘻嘻招呼道:“好久不见啊三师叔。”
远处铅灰色的天幕下,大军陈列,整装待发。
容翊负手站在车厢边,玉色冠带被夜风吹得飘飘欲飞,长身而立,像一尊温润的玉石雕像,微眯的双眼里却闪着危险的锋芒。
望向前方良久,他徐徐开口:“那人,是常千佛罢?”
被叫来问话的尤郃垂手躬立,小心紧张地回话:“是,卑职接到情报,那姓穆的妖女一行明明只有三人,也不知道为何常千佛会突然出现,跟她搅到了一起。”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忿:“卑职原已与常千佛商定好,常家堡不插手此时,不想他带着客栈那帮人出逃之后,又失信返了回来。”
容翊转头,淡瞥了尤郃一眼。
来了多时,容翊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这一瞥让尤颌大是振奋。就听容翊淡淡说道:“这么说,你是用云来客栈所有房客的性命换了常千佛一个不插手的承诺?”
据他所知,常千佛虽不全然是那等古板不变通之人,却也不像是会食言失信的人。这中间必是存在什么误会。
尤郃连声道:“是是,容相明鉴。”
容翊不由在心里骂了声“蠢材”。
穆典可一行就住在云来客栈,他跟常千佛要来这个承诺,就相当于没承诺。
这尤郃乃是刘妍的大姑母莅陶长公主的孙儿,出身名门,又与皇家沾着亲带着故,到军中多年,只混到一个小小校尉,不是没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