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茹垂了垂眼眸,敛去了眼中的一丝不明神色,微微蹙了蹙眉,脸上也带了几分烦恼不堪的神色。
对于赵诗妍这般无事献殷勤的模样,她也是心有厌烦的,但这件事怪就怪在,赵诗妍打着的名义是为河阳郡主送东西,却不是为她。
若说是为了她,她倒是可是扮黑脸把送东西的人拒之门外,那样一来,外人只会以为她叶婉茹是个不好相与的。
然而赵诗妍打了给河阳郡主送东西的名号,她若是将人拒之门外,那就显得河阳郡主眼高于顶瞧不上小门小户出身地赵家女李家妇更甚至是会被有心人利用,说成是河阳郡主对整个大耀国都抱有敌意。
三人成虎,一旦这种言谈被许多不明就里之人认定,那便会是有口难辩。
且现在大耀国和卓阳国看似是结盟之国,但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甚至是岌岌可危,一旦坍塌一角,也许整个城墙便会轰塌
这个险,她不敢冒而对于眼下又一次把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复杂的赵诗妍,叶婉茹却是生出了一丝厌恶之心。
“讨不讨人嫌我并不清楚,但总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叶婉茹轻叹了一声,也就没心思继续看手中的名册,只细心地收起来后交给了虹玉。
当她见到呼延雪莹一脸烦闷的模样时,心中的烦躁似是减缓了不少。
雪莹这丫头便是如此,总会做些出其不意的事让她心中倍感温暖。明明雪莹对赵诗妍不耐烦的很,但尚不清楚赵诗妍的目的前,雪莹却一定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多年的至交姐妹都已经变得有些面目全非,然而却是一位相识不过几月有余之人,对她发自肺腑的关心
可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一定便是时间越久越靠得住。
心中感慨了一声,叶婉茹拍了拍呼延雪莹的手背,“雪莹妹妹若是不耐烦应付诗妍,不如先回院子里休憩,在自家府里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额格其也,没有那么傻,会让人算计了去。”
“额格其,你也说了那赵家小姐心思不正,你看她这样一回回的往府里送东西,旁人还以为本郡主与她交好呢!”
“哼!那日你也看出来了,那些府上的姑娘们虽然都是被她请去的客人,可又哪有人把赵家小姐看在眼里?”
“是她赵家小姐先算计了本郡主,更是算计了额格其!她赵诗妍倒是聪慧,难道就以为旁人都是傻子吗?”
一提起赵诗妍倒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惹得呼延雪莹劈里啪啦地一阵控诉。
气呼呼的呼延雪莹哼了一声后扭过了头,一副与叶婉茹闹别扭的模样,“我就不走!我倒是要看看赵诗妍闹什么幺蛾子!”
一看到呼延雪莹气急了的模样,本想劝慰几句的叶婉茹在听到她的这句话时,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幺蛾子这话怕是雪莹这几日与碧玺学的这几日雪莹的官话说得倒是越来越流利,只是不时便会冒出几句这样极具地方特色的方言。
看来碧玺丫头教的也是极为用心。
呼延雪莹看也叶婉茹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只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她这副懵懂的模样看在叶婉茹眼中,便更觉好笑,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像极了雪虎。
早早已经下了拜帖的赵诗妍,在侍女的引路下,来到观荷亭时便是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有劳了。”赵诗妍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对着引路的侍女客气一句,这才抬步沿着通往观荷亭的小路缓缓前行。
赵诗妍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憔悴,一双眼睛更是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红肿,像是哭了许久一般,且她今日穿得颇为素气,无端端便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在观荷亭中的叶婉茹、呼延雪莹二人并不知赵诗妍已经到了府里,正在那有说有笑地逗弄雪虎,畏热的雪虎本就困顿,被打扰了好眠更是有些焦躁起来,站起身后抖了抖雪白的毛发,低低地咆哮两声后,便又躺回到冰缸旁。
赵诗妍神色有些复杂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听着前方不远处石亭里传来的笑声,神色有些许的怔愣后,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过走了几步路,赵诗妍便又拧起了眉头,更是垂首看着脚下的鹅卵石,在她眼中似是有些厌烦的神色闪过,但在她脸上却又升起些许自嘲的笑。
从前每到夏日她到叶府上做客,便是最喜这一处依水而建的观荷亭,这里凉爽且不说,就是那半荷塘盛开的莲花便让人心中欢喜不已。
而从前,她也最为喜欢这一处铺就着鹅卵石的小路。
小路两旁依旧如过去那般,生长着蒲草、栽种着鸢尾,蒲草特殊的香气在人走过时便会不经意地窜入鼻息,且脚下的鹅卵石颜色不一却大小相等,人走在这条小路上时,便会忍不住心旷神怡,更会生出一种似是脚踏在彩虹上的错觉。
就好似,沿着这条路走,前方便是春暖花开一般好像什么烦恼都会消失不见一样。
路依旧是那条路,就连蒲草和鸢尾都一如过去那般,然而她却觉得这条小路上的鹅卵石有些硌脚,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一种痛感。
就好像,脚踩在刀子上一样。而曾经以为是春暖花开之地,也仿佛变成了刀山火海
俯身折断一支盛开的紫蓝色鸢尾花,赵诗妍有些神色木然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黄色的花蕊随着威风颤动了两下,赵诗妍的神色却是猛地一变。
再看时,那朵鸢尾花已经被她掐在手里,柔嫩的花瓣在她指尖变得破碎不堪,淡紫色的汁水染上她的手指,也染上捏在她手中的丝帕上。
洁白的丝帕上被染上了些许淡紫色,赵诗妍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中也闪过一丝嫌恶。
随着帕子飘落的还有赵诗妍口中的一声长长叹息。
终究是不同了,茹姐姐待她已经不如从前。
站在那里的虹玉亭外扫了一眼,便看到那道掩映在蒲草间的人影,微微颔首低声道:“小姐,赵姑娘到了。”
叶婉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淡淡地吩咐了一声:“知道了,这些茶撤下去,换上昨日得来的今岁新茶吧!这陈年普茶诗妍并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