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的结果自是可想而知,段恒毅本就对此没有抱任何的希望。
可现在的他,倒是真的想知道这位号称“十一”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抑或是哪股活跃在江湖中的暗势力。
而据他所知,江湖中的大小势力,并没有号称“十一”的帮派,且如若江湖中当真有一股可搅弄风云的势力出现,轩帝也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毕竟这样的一种势力存在,本身便已经是一种威胁,轩帝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除非这股势力,与轩帝有着解不开的渊源。
那么这股势力的由来,还要归溯到轩帝身边亲近之人才可。
这亲近之人既可是权臣,亦可是皇子殿下。唯有这样轩帝才会对此置若罔闻,抑或是早已暗中授意。
若真如此,那么他对几位殿下的判断便要重新考量。
被褫夺了封号、囚禁于府中的二殿下会是“十一”吗?
还是一直扮猪吃老虎的瑞王殿下?
还是牙尖嘴利心把思暴露无虞的四殿下?
抑或是始终默默无闻,且看似不争名不夺利的六殿下和七殿下?
这个“十一”又究竟会是谁呢?
它是代表着一个人、还是只是一个代号,他并不清楚,但他在心里把可疑之人全都过了一遍后,却独独没有把瑾瑜王爷闵柏衍算在其中。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幼便与柏衍相识相知,更是源于他对柏衍品性的了解。
这是一种毋庸置疑的深信不疑,他待柏衍如此,柏衍待他亦如是。
可瑜城近日来亦并无音讯传回,且前去平乱的瑞王那里也半点消息也无,想让探听些许消息的他也是无从下手。
口中略有些烦忧地啧了一声,段恒毅便彻底放松下来仰躺在马车里,轩窗上遮着的纱幔随风鼓动,几缕带着些灼热火气的热风倏然便窜尽了车厢里。
而随着这一声风动的声响,另有一硬物“咕咚”一声滚落在了铺着厚厚地衣的车厢中。
听闻这一道声响的段恒毅飞快地坐起身来,同时一手抓住那块绑着一封信笺的树枝,一手掀开了窗幔。
入眼便见到十丈开外的柳树上一道人影一闪而逝,但他还是很快地从背影上辨出那是霜痕的影子,手中紧攥着树枝的段恒毅见到是霜痕后便忽地放下心来。
但同时他心中又有些不安升起。
若非无事霜痕不会亲自前来送信,若事事都要人传音讯,那那些精心豢养的信鸽又有何用?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段恒毅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解下系在树枝上的缎带,同时也飞快地展开了装在里面的信笺。
坐在外头赶车的小厮罗宝莲听到段恒毅轻啧一声后,本来神情有些恹恹的他立马坐正了身体,也顾不得晒得通红的脸,连忙带着一丝谄笑对着里面的段恒毅说起了话。
“少爷,这几日天上好像要下火了一般,夫人让小的劝告您无事尽量减少外出,免得中了暑气。”
“您不知道啊少爷,为这事,夫人已经和老爷置了气……”
罗宝莲说这些话是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但眼下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跟少爷说些什么。
一则少爷现在不爱去那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二则不好出入各处酒楼品佳肴美酒,他这个小厮所见所闻亦是有限。
可前两日少爷决定驻在城南范家庄上时,并没有带任何的侍从在身边伺候,他这个旁人眼里少爷跟前的红人,自是成了众人口中已经失了宠的人。
初从卓阳国归来时,他在府上的地位也自是水涨船高,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便又跌进了泥土里,这又让他如何不慌乱?
眼下好不容易少爷遣人回府唤了他来跟前伺候,若是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他怕是又会像从前一样了。
罗宝莲说完这几句话,没有得到回应后,又沉了沉,但一时间却再也找不到什么可说的闲谈,只能一脸懊丧地甩了马儿一鞭子。
车厢里正拧着眉头看手中信笺的段恒毅在听到二狗的话后,便把眼中视线从手上移开,直直地落在了只有一层纱幔相隔的罗宝莲身上。
“你说清楚,老爷和夫人缘何置气。”
话虽这样问,段恒毅口中却是冷哼了一声。
昨日顾清临到府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夫人在后院不可能半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听闻,那么置气到底是因为这件事还是旁的什么,罗宝莲并未说明。
且夫人那性子来看,多半是顾言没事找事的缘故大些。
想不到这个老东西也尽是个在外受了气,回到府上那女眷撒气的东西!
段恒毅一旦认真追问起,本是没话找话的罗宝莲又有些犯起难来,口中也开始支吾起来。
“这……小的也是听小福子说的,小福子也是在老爷院里听了只鳞片爪……”
对于二狗口中的支支吾吾,段恒毅没有半点的耐心,当下便冷声道:“拣重要的说。”
“是,少爷。大抵是因为城南这地界在夫人眼中是破落地,且又正值酷暑时节,夫人舍不得少爷您受这份儿罪,这才与老爷争执了起来……”
“谁知……谁知,后来便说到了老爷待您不公一事上,老爷便说夫人僭越了,说是让夫人闭门思过……也算是禁了夫人的足……”
罗宝莲的声音越说越低,且话语中已经带上了胆战心惊的意味,说完这些话后,他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只支着耳朵听着车厢里的动静。
对此并未表态的段恒毅轻呼了口气,旋即便冷声叱责了起来。
“这是听了只鳞片爪吗?爷看尔等是尽站在外面偷听了!”
且同时段恒毅在心中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是昨日一事已经传到了夫人的耳中,而顾言却并未尽实告之,这才引得夫人不满。
如此一来,这件事虽是因顾清临而起,但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出现才打破了顾府的这种平静,且如今顾夫人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怕是顾清临知晓后心中也不会好过。
罗宝莲磕磕绊绊地解释的话段恒毅并未听进耳中,而是继续看着手中的信笺。
霜痕等人虽无事,可昨日传信的信鸽却没了踪迹。
这信鸽不会被顽童误射杀了去,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人是谁,也自是不言而喻,好在霜痕机敏,已经早早地另觅关押范智双等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