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巷子里的顾清临,阴沉的脸色堪比暗不见天日的暗巷,透着阴狠的目光盯着脚下的青苔斑驳的石板路,让人猜不透他心中这会在想着什么。
而跟在顾清临身后,一副异人打扮的高大青年脸色同样阴沉的有些可怕。
高大青年的身长足足高出顾清临一头有余,但跟在顾清临的身后颇有些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模样,丝毫不敢越过顾清临半步。
且青年阴沉的目光,似是总是在有些直勾勾地盯着顾清临的手臂在看。
青年跟在顾清临身后走出去一段后,拧了拧眉,粗犷低沉的嗓音猛地在安静的巷子里响起。
“老爷,您的手臂流血了。”
听到声音的顾清临脚下微微一滞,随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忍住不让自己把这股怒火发到无辜之人身上。
不过,这个莽撞小子也算不得是无辜之人顾清临回头睨了一眼身形高大的青年,脸上现出些厌烦来。
他自那座宅院逃出来后,一路上虽然说不上是历尽艰险,可也算是磨难颇多,但在猎人的陷阱中救下这个毛头小子实属意外。
他原本以为救起的是个哑巴,整日里只会叽里呱啦的叫嚷,直到后来他才直到这人是异族人
原本他并没有想收下此人,但在他接连在林中穿行几日,见到这小子狩猎的能力后,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是个死脑筋,说什么都撵不走,现在又赖着跟他到了金陵,还一口一个“老爷”的叫他
他一个刚刚及冠的青年少爷,尚未成家立业,缘何就被扣上了一顶老爷的帽子?
在他心里,被称为“老爷”的人,一直都像是老狐狸和达哥那样满脑肥肠的矮胖子专属称呼,像他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人,合着就该是公子!
语言不通,说出去的话就跟旱鸭子听雷一个模样,真是不够添堵的!
许是念着一路上高大青年对自己的照拂,顾清临思忖了须臾后,并未发怒,只是横了一眼多事的青年,便头也不回地甩开大步向前走着。
此时,另一个“顾清临”正在马不停蹄地赶回城南范家庄的路上,而这个由段恒毅假扮的顾清临因为要避人耳目,也穿着一身粗布衣衫。
这也是碧玺明明在街头闹市上,已经在一左一右两个方向分别看到了顾清临后,却仅仅只是诧异了一会儿,但却丝毫没有起疑的缘由。
若是段恒毅假扮的顾清临还像从前那样着一身华服,姿态狂放不羁,碧玺定然会一下子便怀疑那个布衣顾公子,是个假冒之人,抑或是会当场便惊叹一声,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巧合,两个顾公子,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都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穿行在人潮涌动的街头闹市中。
那一身粗布衣衫虽不能掩住他们自身的风华,但已经逊色了许多,且烈日炎炎,又有几日会去刻意的留意旁人?
且今日的段恒毅心中所思过于纷杂,如若不然,以他机敏的警惕心思,顾清临在人群中那为时不短的注视,定然会引起他的注意。
现在的段恒毅自是不知道,被他苦苦搜寻的顾清临不仅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回了金陵,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顾清临正毫不犹豫在赶往顾府的路上。
而此时,从祥和楼离开的刘知远刘二和蔡三两人,正坐在马车里,一路不断催促赶车的小厮,飞驰着朝城南的方向赶去。
在他们几人看来,这件事定然是非同小可,城南之事具体事态严重到何种地步他们并不知晓,但也听得家里的三言两语,自是知道这件事对清临兄有多重要。
现在明眼见着是有人见不得清临兄好,这般火急火燎的便来下绊子了,只不过用的招数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用个什么法子不行,偏偏用了鱼目混珠的法子,当真是下下之策,但也足以见得其心之险恶。
倘若这件事闹到了陛下那里,若是让那个假的清临兄当真弄假成真,那样届时清临兄当真就是有口难辩了,且还会被陛下定一个杀头的欺君之罪
想到这些,大热天的,刘二坐在置着冰缸消暑的马车里,愣是出了一身的汗,且冷汗也顺着鬓边不住地往下流。
他就知道,现在风头正劲的清临兄,定然已经成了人人欲要染指的出头鸟
算是暂时了了心事的段恒毅,进了范家庄以后,正沿着林中小道按原路往回返,自是不知刘知远和蔡三儿两人正在他身后追赶着。
正当“顾清临”迟疑着是直接回营帐还是去河堤时,一道带着明显嘲讽的话凉凉地从他头上响起。
“看来顾主簿这一次出去,应该是收获不小啊!”
“啊!”
段恒毅故作大惊失色般,口中怪叫了一声,随后他便像个市井无赖一样,朝地上啐了一口,靠在树干上开始对着空无一人的周围冷嘲热讽起来。
“人吓人吓死人,想必校尉大人不会不知道吧?若是把本官吓出个什么病来,看你怎么跟陛下去交代!校尉大人不会是看情况不对,想要撂挑子走人吧?”
致果校尉被“顾清临”讽刺的脸色有些涨红,嗖的一声从邻近的树上窜了下来,落在“顾清临”身前的空地上。
“你!顾主簿这是说的什么话?末将领了陛下的命令,便定当尽心竭力,撂挑子的事情本官可做不出来!”
“不撂挑子那你就是对我顾某人不满了?你我这般针尖对麦芒,对眼下之事很不利,你也知道陛下已经把差事交给我处理,自是不好换人。倒是你,如果真的不想干,自己去陛下那里辞了这个差事,乖乖回去做你的羽林卫就行!”
段恒毅却没打算就此放过这位总是挑衅的致果校尉,双手抱臂靠在树干上,言语中尽显尖酸刻薄。
再一次被堵的哑口无言的致果校尉,一副极不甘愿的模样,狠狠地盯着“顾清临”的脸看,像是要牢牢记住这张令人憎恨的脸一样。
“顾主簿的牙尖嘴利今日本官算是领教了!”
致果校尉气哼哼地丢下这一句,便逃也是的窜进了林间。
而这时另一位顾清临,已经站到了顾府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