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简短的哨音便可传递消息,这一招数顾清临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但却是第一次在这皇宫大殿、众目睽睽之下用出。
叶婉茹并不觉得这时顾清临在有意炫技,要与众人一较高下,而是有迫不得已的紧急事情需要传递出去。
今夜宫中殿上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很值得人去深思一番,但也仅仅只限于去深思一番,远远达不到像顾清临这般的迫不得已、急不可耐。
而他埋在宫中的眼线又会是何人呢?这一道短促且急促的哨音又能在这有些喧嚣的殿中传到哪去,又能传到多远的地方?
看来今夜回去以后,她要问一问鹰羽卫们,这种联络方式是否有特殊的技巧,能让身在皇宫任何地点的人都能听闻。
这样一来,她就能确定顾清临在宫中所安插的眼线身处何地,只要能确定了大概位置,不怕不能借皇后娘娘之手除去顾清临的眼线。
这样一来,没有人再为他通风报喜,宫中的任何消息他便不能很快得知,从而他便不能设下这许多的阴谋诡计。
虽然此法并不是长久之计,但能暂时地斩断这一条连线,也算是能重创顾清临。
低沉浑厚的箫声中满是苍凉和悲怆,呜呜咽咽的声音中似是带着无限的哀思与忧愁,渐渐地便与宫中乐师所奏之乐呈现出分道扬镳之势。
一道声音低沉、一道声音高昂,听上去分外的鲜明,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众多公子始终都没有像顾清临这般另成一曲,反而始终随着宫中乐师的音律起起伏伏。这样虽然会让他们各自所奏之乐都互相糅杂在一起有些难辨,但却也恰好能显示出各自的水平高低。
宫中乐师的技艺堪比大家,且精通各种乐器,对于音律的钻研远比他们这些人要通明,且宫中演绎的音律大都是些或轻灵欢快,或慷慨激昂的曲调。
在无特殊情况时,并不允许在公开场合演奏这等带有悲鸣之音的音律。
是以,渐渐地众多公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各自弹奏乐曲的声音渐渐地消沉了下去,整个大殿中只能听闻几道稀疏的音律响起。
坐在上首的轩帝听着耳畔响起的那一道呜呜咽咽,似是悲鸣啜泣的箫声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但却并未开口阻拦。
他的这一细微表情变化,并没有躲过始终留意他的皇后娘娘封于馨。
她微微抬高了下颌,脸上的神色不变,心中却暗自舒心地笑了一笑。
顾清临此子是陛下身边新晋的宠臣,今日她与陛下已经生出了许多的不愉快,在叶大人情况不明的节骨眼上,她自是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再去得罪陛下。
但若是能让陛下亲自出手惩治这个狂妄小子,岂不是更能大快人心?
且她高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顾清临这个顽劣之人受到惩治,而是因为他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这样下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陛下看人的眼光不准。
顾清临如是、叶大人如是,柏衍更是如此。陛下一错再错,不知他可有悔意!
还有什么比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更让人舒心吗?
想到这些,皇后娘娘封于馨脸上的笑意渐浓,这也算是这两日来最能让她感到心情愉悦的事情了。
轩帝手中仍旧拿着裴御医所书写的纸张,细细地看着,且面上神色也稍显凝重。
又看了一遍后,轩帝才将手中的纸张交给方才呈递的那名内侍,而并非是交给了高博。
这也让已经躬身上前想要接过的高博双手悬停在半空中,高博神色不变只眼眸微微一顿,而后便神色自然地收回了手臂,而后站回到原位。
轩帝眼角轻瞥了一眼坐在他身侧面色愉悦的皇后,而后略垂眼眸,端起了桌上的茶盏,轻轻地吹散那一一两片浮茶,对此并未有任何的表示。
轩帝这般的不言语,倒是让下首站立候命的御医裴俊杰有些摸不准陛下的心思,且额头上的冷汗也开始密集地析出。
裴俊杰偷偷抬眼瞄了一眼轩帝,沉了又沉,将堵在嘴边的话最终又咽回到肚子里,同时心中也打起了鼓。
陛下这般是何意?可是那梅子酒当真出了问题?
想到有此可能,裴俊杰心中哀嚎不断,他这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这条老命他还想留着归家后含饴弄孙
坐在上首的轩帝始终没有言语半分,面色上亦看不出任何的息怒,倒是目光却越过跪在殿前的裴俊杰,落在了七殿下闵柏澜的身上。
这时的七殿下已经在叶婉茹的不断鼓励下,渐渐地靠近到了笼子边上,且正满含期待和一丝胆颤心惊地将手中的鹿腿递到了雪虎嘴边。
看到这一幕,皇后娘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半,雪虎虽说通人性,但到底是野性难除。若是兽性大发伤及了老七,只怕今夜这殿中便要染血。
现下好了,好在那雪虎当真与婉丫头亲近非常,并没有做出伤人之事。
只是为何那雪虎也会与顾清临如此亲密呢?方才顾清临与雪虎共饮一壶酒,她可是看在了眼中的。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数日的相伴吗?她虽没有豢养过任何的动物,但亦知动物的戒心都是极强,更何况雪虎这等猛兽。
莫不是婉丫头对顾清临动了心?而雪虎则是因为婉丫头之意而对顾清临稍有和善?
皇后娘娘的眉头微微蹙起,这等思量若是放在人身上也就罢了,但雪虎再通人性也不过是一个不能人言的猛兽。
心中又岂能有那般多的思量看来雪虎亲近顾清临一事,只怕是另有隐情。
并且如若婉丫头当真是对顾清临动了心,那么她也不得不重新思量她的决定是否对了。
毕竟这件事容不得生出一丝的不安稳,且她为的是三皇儿柏衍,又岂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眼见着雪虎慢吞地撕咬着七殿下递过去的鹿腿,始终未言语半分的轩帝眼中现出一丝笑意,口中似有抱怨地轻叹了一声。
“呵呵,这个老七啊!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玩心太重!”
“区区一个雪虎便让他对朕耍性子,到底是朕太过娇惯他了啊!”
皇后娘娘闻言后轻笑了一声,口中打趣道:“陛下您怎么还和老七置起气来了,莫非您也小孩子心性不成?老七自幼体弱,多娇惯些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