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帝深色不明地站在那里,双眼微微眯起,眼中射出一道狭长且有些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顾清临和聂海阁二人的身上。
想他泱泱大国,曾几何时也是周边诸国年节之期需要朝奉献贡之国,如今竟然已经沦落到需要仰仗他人的帮扶才能获得一丝安宁。
可这样的安宁又能持续到何时呢?给自己一个修生养息的机会,又何尝不是再给他人养精蓄锐的时机?
仰仗他人鼻息过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大耀国恢复往昔的繁华昌盛,才真的能够在诸国之中重新脱颖而出,且重新获得绝对的话语权和主动权。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他这位陛下的永生之下才能有所畅想,更是要在他的带领之下才能达成,否则这些种种也终究不过是空想。
放眼望去,整个大耀国之内又有何人能懂?
轩帝狠狠的咬了咬牙,带动着侧脸上的肉微微抽动了几下,眼中的目光越发的狠戾且带一丝决绝。
终有一日他将获得永生,也终将有一日他会成为这世间永恒的王!与日月同辉,而那时他早已经不需要人何人去懂他所想所为,他只需要享受万人仰望的目光即可。
“无妨,朕都不怕,尔等又何须畏惧!聂统领,朕命你,现在就亲去叶大人府上将那雪虎装在笼中带往皇宫,此等祥瑞之兽也恰好能被大家所瞻观。”
轩帝略有轻蔑的哼了一声,旋即目光在顾清临和聂海阁的身上掠过。
不知道是受到了先前顾清临那番话所影响,抑或是聂海阁心中对雪虎这等凶兽当真存了几分怜悯之心,听见轩帝这般说时,聂海阁下意识的拧起了眉。
顾清临眼见着轩帝主意已定,知道再多的劝慰也是无用,且若是再多言几句,恐怕还要落得个抗旨不遵的嫌疑。
更何况轩帝直言让大家瞻观一下这等祥瑞之兽,那么想必这晚宴之上皇后娘娘有定然会出席,那么这场本该分别举行的宴会大约就会办在一处。
若是办到一处,那么婉儿定然也会在场,只要婉儿在场就不怕雪虎躁动不安,而与叶大人一事上也是有益无害的。
眼见着聂海阁似是还要开口劝阻,顾清临不动声色地用胳膊推了一下聂海阁,同时微微偏头对他使了个颜色。
就在聂海阁有些诧异的看过来时,顾清临对着上首的轩帝微微一颔首,而后口中朗声道:“启禀陛下,臣唯恐晚宴上人员众多不能好好观瞻瑞兽,是以特请命愿与聂统领一同前往叶大人府邸。”
轩帝有些孤疑地将目光从手中的信笺上移开,目光平静且似是带着一点笑意的落在顾清临的身上。
轩帝就这样目光定定地看着顾清临,而顾清临始终保持着躬身颔首谦恭的模样丝毫未动,就在一旁不知是走是留的聂海阁欲要开口时,轩帝突然出了声。
“既如此,那便将叶大人一同请来吧,毕竟勾结番邦之事朕还是要听听叶大人作何解释的。今日朕就越俎代庖一回,亲自审问一番!”
听见轩帝如此说,顾清临轻轻地吁了口气。
“臣谢过陛下恩典。”顾清临脸上带着一种隐忍的笑容,双眼中隐含着有些兴奋的目光。
有些火急火燎的对着轩帝深深一颔首后,顾清临便迫不及待地拽了一下仍旧有些怔愣的聂海阁,口中招呼了一声。
“聂统领,快走哇,那雪虎可不是寻常山间野兽,等会进了宫中,别围个水泄不通,还怎么能仔细的看个清楚。”
聂海阁一怂胳膊,挣开顾清临的拉扯,规规矩矩的对着轩帝行了个礼,口中也有些激动。
“是,陛下。属下领命。”
轩帝抬眼看了一下有些兴冲冲离去那二人的背影,微微向后一仰,靠在了靠背上。
这个顾清临倒是有些手段的,他这位大统领的脾气秉性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平日里最是厌烦那些满口酸腐的书生,且最看不上的便是整日里胡作非为的富家子。
他方才分明看到他的大统领并没有拒绝小顾卿家的好意,虽是中间有这雪虎做前提,但这一刻他二人也能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了!
不知这一合会持续到何时,守卫皇城的羽林卫便是他的整个身家性命,若是连大统领都变成了不可靠之人,那他真该要考虑将整个京中的势力重新翻洗一遍了。
静悄悄的汀兰水榭中只能听闻到窗外淅沥沥的雨声,然而这静谧方才维持不过瞬间,便被一道声音所打破。
“聂统领,你知道吗,想当初在卓阳国,那雪虎还曾与顾某人一同饮过酒,也算得上是半个旧友了!可惜不能口吐人言”
顾清临有些刻意压低的声音中仍旧可以听见一丝甚为可惜的感叹,又有一些很快便能相见的隐约兴奋之意。
“小顾大人可不敢妄言!那要是能口吐人言的雪虎岂不是成了妖魔!那时有再大的胆子也是要敬而远之的!”
紧随其后便听加你聂海阁说不上严肃的轻声斥责,甚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敬畏。
“哼!”仍旧停留在汀兰水榭中的轩帝听见这说话声,情绪不明地冷哼一声。
不知道在哪安静候命的高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水榭外,听见轩帝的这一声冷哼后,敛了敛眼中有些疑惑的神色,又像平日里那般带着一点笑意轻声走了进去。
“陛下,这小顾大人倒是有几分肖似顾大人,当真是妙人一个,山间猛虎竟然都毫不畏惧,还能与之把酒言欢,这份胆识可真是勇猛过人。难怪当日小顾大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沾染陛下您的福气。”
“连你也看出来了?呵呵,这可不就是本事和手段吗?那雪虎通人性你还当真信了?真是越老越糊涂!”
轩帝面色似有不悦地轻斥一声,但眼中却带着点点愉悦的笑容。
听见轩帝的这话,高博脸上的笑意不减,附和着干笑了两声,但心中却疑窦暗生。
陛下已经不止一次的说他老糊涂了,一次两次他还能以为陛下不过是在说戏言罢了。但恐怕现在陛下对他的防备丝毫不减瑾瑜王爷。
“陛下您说的是,老奴这大半辈子都在宫中,跟着陛下您也算是见多识广,方才出口之言的确是有些孟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