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一手臂弯中搭着那柄拂尘,另一手臂高高抬起与肩持平,手中擎着装有鹦鹉的鸟笼。
仿佛真的像是迟暮的老人一般,走起路来非常迟缓,高博双眼微微下垂,微微眯起的双眼中闪着阴翳的光。
他已经刻意放缓了脚步,而身后的陛下和来人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交谈,看来陛下是真的在有意防着自己。
那方才陛下的那一番意有所指中怕也是有自己一份儿的,陛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起了疑心、还是陛下已经对所有人都起了防范的心思,这件事要不要禀报主子呢?
眼见着就要出了这大殿门口,门口两侧戍守的带刀侍卫们挺拔如松柏一般。高博冷笑的嘴角渐渐的上扬起来,仿佛心情十分愉悦一般。
高高坐在大殿上方龙椅里的轩帝悠远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正前方殿门的方向,微抿的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安静的大殿里只能听见高博积极轻微的脚步声和那只鹦鹉拍打翅膀的声音。
来人站在一侧似是有些沉不住气般的在在原地走了几步,冷凝的眼眸看着远处高博的身影时微微眯了眯眼睛,无声的张了张嘴。
轩帝凌厉的目光看了一眼来人,微微摇了摇头,随后便一手撑在龙案上,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唉!”迈过眼前这道半尺高的门槛时高博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陛下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信任自己。
出了殿门后高博站在打开的殿门口对着殿内遥遥的躬身颔首,随后才看似体贴的把殿门轻轻合拢。
听着殿门闭合的声音,轩帝才收回视线,脸上的冷笑和讥讽也慢慢褪去。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来人上前几步深深一颔首,而后道:“回禀陛下,瑾瑜王爷的封地中水患最重,有个别官吏贪墨了些许,大部分官员还都尽职尽责,灾民们大多已经妥善安排,城中有几家医馆已经派出人手去给灾民看诊。”
“朕问的不是这个。”轩帝轻撩眼皮看了一眼来人。
“是,陛下,属下在瑾瑜王爷的府中等了两三日瑾瑜王爷才匆匆赶来,来时狼狈不已且属下观王爷的身体似乎已经拖到了极限,说话期间有数次险些晕倒。”
“属下走时,有人来报瑾瑜王爷已经命人将圣旨悬挂在厅堂之中,并且王爷沐浴焚香后写了恪字挂在了圣旨下方。”
轩帝微微凝眉似是有些疑惑道:“恪?”
“是,属下命人特地留下来观察了瑾瑜王爷的反应。”
“恪,谨慎而恭敬,更有恪守、恪慎、忠恪、恪尽职守之意,老三有心了。”
轩帝轻叹了一声,随后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着来人道:“老三写下这个字挂在圣旨下方是敦促自己要始终记得为人子为人臣的本分,还是他有意在向朕暗示他无心争夺太子之位呢?”
来人略有怔楞的看了一眼轩帝,随后道:“瑾瑜王爷并不知道属下派人盯梢,属下以为瑾瑜王爷应该是在写给他自己看的。”
“在属下和瑾瑜王爷交谈时曾数次的试探,瑾瑜王爷并没有自满之意,始终谨记己身之责。”
轩帝敲打龙案的手指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哼笑道:“怎么,收了老三的银子了?朕怎么看你总替老三说好话呢!”
“您误会了陛下,属下只是在实言实说,属下临走时瑾瑜王爷确实派人给属下准备了盘缠和水粮,不过现在灾民遍地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属下就没收。”
“哼,要是没有这些灾民,你还打算收了?朕每年拨给你们的银钱还少吗?”
许是听闻瑾瑜王爷写下一个“恪”字来时刻提醒自己、又许是知道瑾瑜王爷并没有因为这双封号而有些骄傲自满,轩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说起这些时也并无不悦,反倒是像在打趣一般。
“属下回来时听闻手下禀报,玥王爷殿下派人送给瑾瑜王爷支援赈灾的十万两白银也已经安全抵达,但瑾瑜王爷却分拨出六万两派人送去了瑞王爷的封地。”
“哦?是吗?”轩帝似是有些惊讶闵柏衍的这般行事做法,随后感叹一声。
“看来不只老三是个有心的,老二也是个知恩图报的。”
“老三给瑞王分拨出去的六万两银子送去的是银票还是银锭子?”
“回禀陛下,瑾瑜王爷只留下了四万两作为己用,其余的全部原封不动直接派人护送前往瑞往封地。”
来人说完这话后便忍不住有些想笑,嘴角微微抿了起来。
“想笑就笑吧,朕又不会怪罪你,不过老三倒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老二费这么大力气派护送队押送十万两银子也不过是想赚个好名声,老三倒好,借花献佛,直接将大头转送了出去。”
“这个老三呐,什么时候也懂得不直来直往了,朕还以为他这次会像去岁赈灾时吃个哑巴亏呢!”
笑着的轩帝说出这话时语气有些怅然,冰冷的眼中丝毫笑意也无。
来人略一思忖,皱了皱眉眉头,沉声道:“依属下之见这次的确是玥王做的不够大度,既想落得个好名声又想让瑾瑜王爷领他这份雪中送炭之情,可这样太过耽搁时日,这也恰恰表明了玥王爷似乎心中并不关心百姓的死活。”
轩帝脸上的一点微笑有些凝滞,随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却对此事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而是另说一事。
“那么以你之见,派人刺杀老三的人会是谁派出去的。”
“属下,不敢妄议。”来人对着轩帝深深一颔首。
“你还有什么不敢妄议的,都如此大胆的在朕面前评价朕的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让你说你就说,朕恕你无罪。”
轩帝冷笑一声,就连脸色也沉了下来。
“属下回京之时曾前去瑾瑜王爷遇刺的地上仔细查探,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且那些尸体上也无任何标识可以辨别身份。”
“这些人应当是某些组织训练专门训练的死士。”
“朕没让你说朕知道的。”
“瑞王爷禁足在府中消息并不灵通,且瑞王爷身边现在并无太多可用之人,属下以为瑞王爷就算有心也是无力的。”
“这么说来,你也认为是玥王爷做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