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站在草药笸箩前心不在焉的摆弄着草药,昨日那漂亮姐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是什么她说不太清楚,但总觉得有些让人不舒服。
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近小冰吐了吐舌头,抓了抓梳好的发髻便不再去想,祖父说过,有些事想不明白不用一直费尽脑筋去想,等时候到了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老头儿在这怕是能知道小冰为什么会感到困惑。
那是一种疏离之感,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自认为京中娇女的郑荷华从小便养尊处优、处处受人逢迎,自是不屑去与那些地位卑贱的人打交道。
昨日她面对小冰的和善也不过是想起了她自己没机会长大的孩儿,更有郑荷华虽然掩饰的很好,可她发自内心的对这种肮脏之地的厌恶、鄙夷和唾弃是怎么掩饰也会流露分毫的。
小冰少接触人又心思单纯,对这种掩饰极好的疏离感却恰恰最能感受的清楚。
春杏儿一手怀抱着五个木匣子,一手费劲儿的打着油纸伞挡在走在前面的郑荷华头上,穿着蓑衣的老头儿落后二人几步,而赶车小厮则回到了马车上等候着。
“二位屋里请。”走到屋门口时老头儿上前一步拉开房门。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沉,但随着屋门打开,屋内一股浓浓的草药香味扑鼻而来,混合着清新的泥土味道说不出的好闻。
郑荷华看着阴沉沉的屋里心闪过鄙夷,这种穷酸之地若无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半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嘲笑她此时的落魄一般。
她眼角瞥过角落里的米缸和锅灶,还有靠墙一侧放着的干柴时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这老郎中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处处显着穷酸相,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认为他能帮到自己呢?
病急乱投医也不该如此的作践自己,想到这郑荷华又是一阵心酸涌上。
反倒是春杏儿闻到这股草药香时忍不住轻轻嗅了几口,朴实的院落,干净整洁的摆设,虽然入目之地仅是草药,但这份返璞归真的平凡和宁静却是她曾经拥有过,而现在也是最渴望的。
“见过夫人。”小冰站在外屋和内屋的门帘处福了一礼。
这声夫人落在郑荷华耳中时心中闪过浓浓的不悦,夫人在王府中不过是王爷的姬妾,地位远不如她这位侧王妃。
她两次前来都没有表明身份,想来那老郎中是心知肚明,可这小女童确是不知晓的,虽说不知者不怪,可她这心中的不悦还是难以消散。
“嗯。”郑荷华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态度敷衍的很,丝毫不见昨日的热络和慈爱之情。
春杏儿在王府里当差也有半个多月,对王爷后院的一杆姬妾早已弄的明白,当下变察觉出荷侧妃为何不悦,但她对这对祖孙颇有好感,看不得这么懂事的女童受到冷落。
更有现在是有求于人,荷侧妃的态度极有可能引起老郎中的反感,本就是相依为命的祖孙俩,感情自是不一般,幸好老郎中在关外门而荷侧妃这句话的声音又不大,若是老郎中听见恐怕不将她们主仆二人赶出去就算好涵养了。
“寻常人家的主母才能被人尊一声夫人,想必是女童看见侧王妃您梳着妇人发髻才叫您夫人的。”春杏儿借着为郑荷华拂去肩头雨滴的动作倾身上前小声道。
本就被那句“夫人”弄的满心不悦的郑荷华听见春杏儿的话后猛地一回身,燃烧着怒火的双眼目光凌厉的看着春杏儿。
她就知道这个贱婢对她服服帖帖的谄媚示好不过是分拨过来没了法子,现如今这才不过给了几分好颜色便蹬鼻子上脸竟然敢出言讽刺她不是王府主母。
春杏儿不敢再看这样一双满是戾气的眼神,有些无奈的垂下了头,这时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春杏儿连忙开口似是有些焦急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是有些不大舒坦。”半转身的郑荷华恰好看到老郎中将脱下的所以挂好走过来,心念一转便明白了方才春杏儿为何出言提醒。
更有她不过是被满心的悲情蒙蔽了心,在尚书府中,下人们可不就是如此称呼母亲的,只是入了王府做了侧王妃之后,满眼满眼都是正妃之位,却忘了寻常人家的“夫人”才是敬称。
“乖!”郑荷华脸上挂了点点慈祥和蔼的笑容,对着小冰假笑道。
小冰听后似是有些羞赧的摇了摇头,垂下头后退了两步,小冰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郑荷华,她不明白这位夫人怎么变脸变的这么快。
屋里的摆设也极其简陋,青砖地面上稍稍有些起伏不平,靠南边的窗户下摆着一张木桌四把木椅,桌椅上的漆面剥落不少,留下一片斑驳的破败痕迹,正对着门帘那里一个顶棚高的木药柜,再往北一铺不大的火炕用帘子隔成两个小炕。
“唉!”郑荷华扫了一眼后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不管为何,这辈子她是真的不愿意在踏足半步这种地方了。
好在屋子虽然简陋但却干净整洁,更有满屋子的清新草药香像是洗去了心里的那一丝阴霾,抑或是她又看到了些希望的火苗。
郑荷华也不见外的坐到椅子上,将手腕搭在搁置在方桌上的脉枕上,春杏儿将怀抱的五个木匣子依次放到一旁而后回到郑荷华身后站好。
“诊脉先不急,病症还需从根医治,否则治标不治本还是会留有隐患。”老头儿做到方桌前伸手将木匣子一一拿到面前而后打开。
五种大补灵药映入老头儿眼中,老头拿起血燕窝递到眼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后又凑到鼻息前轻嗅了几下,老头儿轻摇了摇头后将血燕窝放回到木匣子里盖好盖子放到一旁。
老头儿又一次闻过冬虫夏草和石斛后都放到了血燕窝木匣的那一侧,最后老头儿分别拿起了阿胶和那支不多的的紫红人参仔细观察起来。
郑荷华看见老头儿的动作,放在桌下的手狠狠的掐进了膝盖上,果然叶婉茹那个贱人早就存了害自己的心!想到这她的呼吸不由地有些发紧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