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生产时甚是艰难,曾用参汤吊命,但这支参与夫人孕期所服用的参汤却是相克的,以致于夫人生产以后不仅没有气血两空反而气血大盛,这些气血都沉积在脏腑内,若不能及时疏散,恐怕夫人体内的气血会乱窜。”
老者诊脉以后便收起了脉枕,随手放在了一旁打开的药箱里。
“想必老人家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这些事你知道不足为奇。”郑荷华心中虽惊但还是有些不相信,若这乡野大夫真有这本事还会住在陋巷之中吗?
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的是近日来她时常觉得心肺间燥热的很,而手脚却越发的冰冷,春日里她更是常常觉得寒冷无比。
“夫人信则已,不信则罢,只是沉积的气血还是早日疏散的好,虚火旺盛对身体有害无益,老夫言尽于此,该如何办想必以夫人的身份自当会处理好。”
老者见郑荷华不信也并不见恼色,面色依旧温和,说完就起身离开走到一旁的药碾子旁轱辘轱辘的开始碾药。
半信半疑的郑荷华坐在木桌旁面色有些讪讪,老者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接了诊,但也只是号脉并没有趁机开药方更甚是索要诊金。
但更让她心生疑惑的却是那句,“这支参与夫人孕期所服用的参汤是相克的”。
老者说出她服用参汤并不奇怪,勋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哪个不是人参燕窝的滋补着,更何况她这样有孕在身的侧王妃呢?
郑荷华眼中闪过一道冷凝的光,难不成有人早在她的饮食中动了手脚,但她对膳食上格外注意,更没有吃过那些姬妾们送过来的东西,何以就气血大盛了呢?
“谢过老先生。”郑荷华眉头微蹙,缓缓起身离开木椅后微微一颔首。
“小冰,送客。”碾药的老者声音温和的唤了一声正站在木架子旁翻药的孙女小冰。
“知道了,祖父。”小冰高兴的应了一声,随后便放下手中的草药并拿着一旁放置的布巾擦了擦沾了药沫的手。
“夫人,请。”小冰站到木架一侧,面对着郑荷华时眼中不自觉的便又带了些拘谨,神情有些腼腆。
心事重重的郑荷华对女童小冰此时已经没有了心思去逗弄,而她没有留下诊金一事似乎这祖孙俩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也的确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这里大多是贫民乞丐的聚居地,又有几人能出得起诊金呢!
郑荷华出了院门时闻到那恶臭的酸腐味迎面扑来过来,她已经没了心思去捂口鼻,一直在心中疑惑着何以人参与参汤还会相克?
有道是:“人参杀人无过,大黄救人无功。”大约是有人在她那时候服用的人参中动了手脚。
“人参、人参”,郑荷华边走边喃喃自语,蓦地她想起了为肚中孩儿所办的纳福礼时叶婉茹所赠的那支百年人参,那人参品相甚好,更甚是不常见的深红色。
是以她每次服用乌鸡参汤时都会让婢女切上几片放进汤里,若真是这支参害得她如此,那叶婉茹这个小贱人未免也心思太过深沉。
她们二人虽然不是亲密的闺中密友,但同为权臣之女交集也并不少,她对叶婉茹甚至是有几分钦羡的,只是想不到她竟然有这么歹毒的心!
她与叶婉茹无仇无怨,她为何要如此的害自己!
郑荷华满眼阴翳,甚至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血气,看上去就如那名咧着嘴哭的天生血瞳男婴一样,看上去又诡异又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等在原地的赶车小厮和婢女见到郑荷华回来时忙迎了上去,但当他二人看到那样一双冰冷泛着血色的眼瞳时,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侧王妃太让人感到心惊胆寒,那一身的戾气震慑的他们二人不敢靠上前去。
“去给那老大夫送点诊金。”郑荷华冷冰冰的声音吩咐一句后便抬步进了马车车厢中,一甩手放下帘幔。
有心想要探究一二的小厮和婢女被阻隔在马车帘幔外,婢女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微拧,方才那院子中的情形虽看不大真切,但观那老大夫却是位坦荡之人,应该不会唐突了侧王妃,那究竟是何事惹得侧王妃如此呢?
“是,侧王妃。”婢女应了一声后抬起脚步带着疑惑向着那处藏在陋巷的茅草屋走过去。
车厢里的郑荷华满心的仇恨之火彻底被点燃,想不到一向清高的叶婉茹手段竟然如此狠辣,想当初她还为心情不好时摔了叶婉茹所送的梅花翡翠头面而内疚过一阵儿。
但万万料想不到,最狠毒的竟然不是郑风华,而是叶婉茹这个贱蹄子!
那时候不过五个月余,叶婉茹的心思还真得藏的够深,那时候就已经预谋好了!
“叶婉茹,你等着,别让我查出事情的确和你有关,否则定叫你给我儿陪葬!”郑荷华蒙上一层血气的双眼狠狠的盯着窗幔,按在软榻上的手深深地陷进软毯中。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苍仁神山上显然是另外一番景象。
已经爬到了半山腰上的叶婉茹更不知道金陵城中有人不仅把她怀恨在心,更是把她当做了杀子仇人。
“小妹,还能坚持住吗?”耶律明德拧着眉头大吼着问了一句又在休憩的叶婉茹。
吐出一口飘进嘴里的雪沫叶婉茹才微微一仰头同样高喊道:“三哥放心吧!”
耶律明德看了一会儿后也觉得没什么大碍才又开始继续向上攀爬。
山最高的地方一道雪白的身影正在漫天的飞雪中狂奔跳跃,甚至躺在雪地中打滚,沾了满身的雪后又开始抖动毛发,玩的不亦乐乎。
半山腰上的风很大,更是从山顶吹落了不少的浮雪,叶婉茹几人穿的颇多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每个人头上发间会有一丝丝的白色雾气漂浮。
只穿着单衣锦袍的顾清临就没那么好过了,虽然有内力护身并不觉得太过寒冷,但这里的山风吹得太过猛烈,每次他一张嘴两颊上的肉皮都会跟着剧烈抖动。
弄的他总会时不时的去摸自己的脸,总怕把那一层假面吹掉了,虽然知道这种担忧过于多余,但心中一旦有了怀疑,就总会忍不住去想。
他现在离婉儿的距离并不算远,不过十几尺的距离,每次自己摸脸皮时,都会收到婉儿嘲讽讥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