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要试水,自然想先看看邓禹、贾复、朱浮、侯霸、鲍永这些大臣的意见。
邓禹、贾复等人都是低垂着头,沉思不语。
撤掉都尉这件事太大,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也太多,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分析清楚利弊的问题。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暗自沉思的时候,大殿外传来张昆的咳嗽声。
刘秀举目望向殿外,只见张昆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刘秀扬头说道:“张昆,进来吧!”
张昆连忙进入大殿,来到刘秀近前,小声说道:“陛下,皇后刚才派人过来,请陛下到长秋宫品茶,皇后也邀请了阴贵人、许美人和溪美人。”
刘秀哦了一声,低语道:“你派人回复皇后,我现在正有要务和诸君商议,今日过不去了。”
“是!陛长!”
张昆答应一声,退出大殿。
刘秀看向众人,说道:“撤销都尉,我亦经过深思熟虑,都尉的职权,与太守高度重合,都尉几乎成了只领俸禄的虚职。
撤掉都尉一系的官员,可以大大缩减郡府官属,每年都将节省一大笔的开销啊!”
贾复说道:“陛下,太守主政务,都尉主军务,倘若撤掉都尉,太守的职权是不是太大了些?”
刘秀说道:“太守之下,有县府监督,太守之上,有州府监督,另外还有御使、司隶巡视四方,即便太守职权扩大,亦在朝廷的掌控之中。”
稍顿,他又补充道:“何况,县府、郡府、州府都要缩减地方军,都尉的存在,已收效甚微!”
地方军队要大幅缩减,而且县府有县尉,各地的治安都有县尉负责,那么都尉还有什么必要再留下来呢?
邓禹思虑良久,向刘秀欠了欠身,说道:“微臣以为,撤掉都尉可行!”
侯霸、鲍永也相继说道:“微臣附议。”
听邓禹、侯霸、鲍永都赞同撤掉都尉,刘秀的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说道:“如此,此事明日就可在朝堂上提出,与群臣商讨了。”
为了应付财政吃紧的状况,刘秀决定精简地方官僚机构,缩减地方军,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砍掉了郡府的都尉系统。
都尉这个官职,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直至到了汉代,负责郡军的官员改名为都尉,使得都尉这个官职成为郡府官员,并一直沿用至今。
到了刘秀执政时,精简官僚体系的第一刀,便砍在了都尉的头上。
裁撤掉都尉系统,这的确是大大精简了郡府机构,不过也衍生出了一个非常严重后果。
到了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地方太守的权力为何会那么大,可以做到拥兵自重,成为独霸一方的军阀割据势力,其根源就在于刘秀的这一刀。
当中央朝廷势大的时候,天子的御史、司隶官员巡视地方,的确可以大大限制太守的职权。
可是当中央朝廷势衰,御史和司隶官员已经完全制约不住地方官员时,掌控一郡之地军政大权的太守,在地方上那完全是一手遮天。
事情都有两面性,改革也是一样,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刘秀执政时,中央朝廷高度集权,刘秀也完全有能力牢牢把控住权力,这时候,刘秀裁撤都尉系统完全没问题。
可是,像刘秀这样的皇帝,东汉只有一个,整个中国历史上也只有这么一个,刘秀之后的继任者们,并没有刘秀这么高的才华,更没有刘秀这么强的能力,砍掉都尉系统的弊端也逐渐显露出来。
刘秀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算到自己百年之后的事,总之,就目前而言,在他眼中,郡府的都尉系统是完全多余且无用的,能尽早的精简掉就应该尽早动手。
在清凉殿内,刘秀和心腹大臣们商议改革之事,另一边,长秋宫,郭圣通举办茶会,邀请阴丽华、许汐泠、溪澈影前来。
郭圣通也有派人去邀请刘秀,不过刘秀那边正忙着呢,便推辞未来。
郭圣通令人煮的是径山茶。
径山茶产自钱唐,钱唐位于扬州的吴郡,目前扬州还未归属于洛阳朝廷,从钱唐运来的茶叶也显得格外珍贵。
阴丽华、许汐泠、溪澈影被郭圣通请到长秋宫的花园里,几人坐在凉亭中饮茶。
径山茶是新绿色的,煮过之后,如同翡翠一般,煮出的茶水也为淡绿色,香气清馨,浸人心脾。
郭圣通拿着茶杯,乐呵呵地说道:“阴贵人、许美人、溪美人都尝尝,这些径山茶都是今年的新茶,是陛下专程送到长秋宫的。”
说话时,郭圣通也难掩脸色的得意之色。
许汐泠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太高兴,区区几包茶叶而已,又有什么好值得显摆的?
阴丽华则是不以为然,她不太喜欢喝这种茶,更偏好于味道甘甜的花茶。
至于溪澈影,由始至终都是面带着微笑,柔声说道:“陛下真是宠爱皇后啊!”
郭圣通闻言,越发的得意,还故意好奇地问道:“怎么?
陛下没有送几包到乐成宫吗?”
溪澈影含笑说道:“臣妾哪有那么好的福气?”
郭圣通十分大方地说道:“冯嬷嬷,等溪美人回宫时,记得送给溪美人一包。”
冯嬷嬷立刻福身应道:“是!老奴遵命!”
郭圣通摆摆手,说道:“把膳房做的点心也都端上来吧!”
冯嬷嬷答应一声,立刻命令周围的宫女去端点心。
时间不长,凉亭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点心,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既然是郭圣通发起的品茶会,自然要彰显出皇后的尊荣,无论是茶水还是点心,都堪称精致、美味,让人回味无穷。
即便平日里不太贪食的阴丽华,此时也食欲大开,多吃了几块点心。
郭圣通有注意到阴丽华吃得不少,她微微一笑,问道:“最近这段时间,阴贵人可有害喜?”
阴丽华脸色微红,摇摇头,说道:“还好。”
郭圣通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有感而发道:“记得本宫刚怀太子时,害喜害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
说到这个,许汐泠也来了兴致,她看向阴丽华,含笑说道:“阴贵人肚中的孩儿,月份还小,还不到害喜的时候,再过个把月,就会有反应了。”
阴丽华没有经验,她好奇地问道:“害喜之时,当真是吃什么都会吐?”
郭圣通和许汐泠一同点头。
后者说道:“该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肚子上,把吃的东西都挤出来了……”听闻她的话,郭圣通咯咯地笑了起来,没有经验的阴丽华则是一愣一愣的。
郭圣通摆摆手,说道:“好了,现在不要说这些了,再说,本宫又要吐了。”
说着话,她看向冯嬷嬷,说道:“冯嬷嬷,你去把隗校尉请来,让他来为我等舞剑助个兴!”
冯嬷嬷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点头应道:“是!”
阴丽华、许汐泠、溪澈影都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郭圣通所说的隗校尉是谁。
郭圣通含笑解释道:“隗校尉就是凉侯的大公子,隗恂!他来京之后,被陛下封为胡骑校尉!”
溪澈影眨了眨眼睛,柔声说道:“皇后,让堂堂的胡骑校尉,而且还是凉侯的大公子,来为我等舞剑助兴,恐怕不太妥吧?”
郭圣通不以为然地说道:“说好听点,他是凉侯的大公子,陛下亲封的胡骑校尉,说难听点,就是一质子而已,将来,凉侯若有不臣之心,第一个死的人就会是他!”
她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实,所谓的质子,其实就是个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棋子。
许汐泠小声问道:“皇后,凉侯确有不臣之心?”
郭圣通耸耸肩,老神在在地说道:“后宫不得干政,后宫不得议政,难道许美人忘了?”
许汐泠看了郭圣通一眼,真想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挑起话头的人明明是她,现在又偏偏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训斥自己。
她们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冯嬷嬷把隗恂领了过来。
隗恂一脸的茫然,不知道皇后把自己找来所为何意。
冯嬷嬷面无表情地提醒道:“隗校尉,见到皇后、阴贵人、许美人、溪美人,还不施礼?”
隗恂身子一震,急忙拱手施礼,说道:“微臣参见皇后、阴贵人、许美人、溪美人!”
说着话,他目光微微上挑,偷眼打量坐在凉亭里的几名女子。
在座的四人,他只见过郭圣通。
目光一转,他看向溪澈影,心头一震,这个女子,成熟丰韵,容貌秀丽,端庄高贵,但同时也透出一股子勾人的媚气,一颦一笑,都勾人的魂魄。
继续向旁看,他的目光落在许汐泠身上,心头又是一震。
许汐泠改变了体质后,身上少了媚气,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五官精致美丽,又英气勃发,令人想不对她侧目都难。
再继续向旁看,当隗恂看到阴丽华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阴丽华的美貌,已经超出了他所学过的一切词汇,感觉无论把什么样赞美的词语用在阴丽华身上,似乎都不太贴切。
隗恂躬着身子,挑着目光,呆呆地看着阴丽华,仿佛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呆若木鸡地一动不动。
见状,郭圣通和冯嬷嬷对了下眼神,眼中皆闪过一抹笑意。
来自西凉的隗恂,要说真才实学,也是有一些的,起码能文能武,但要说有多精通、多精湛,倒也谈不上。
不过他的胆子可的确是够大的。
隗嚣是西凉的土霸王,他身为隗嚣的长公子,在凉州也是横着走的主儿,眼高过顶,目空一切,即便现在到了洛阳,一般人他也不放在眼里。
以前他只是听说刘秀的夫人阴丽华阴贵人,有天下第一美女的美誉,他还挺不以为然的,今日见到阴丽华的本人,他算是知道何谓惊为天人了!像阴丽华这么漂亮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天上有,没想到,人世间竟然真的存在如此绝色的美人。
郭圣通干咳了一声,唤道:“隗校尉!”
隗恂呆呆地看着阴丽华,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完全没听到郭圣通的召唤。
他身边的冯嬷嬷偷偷捅了他一下,隗恂这才如梦方醒,一脸茫然地看着冯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