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縯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里,身在正房内的韩夫人看得清楚,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对身边的两名侍女说道:“快!快去拦住他!”
那两名侍女吓得脸都白了,不过她俩都不敢违抗韩夫人的命令,硬着头皮迎向刘縯。
当后者走到正房门口的时候,那两名侍女堵住房门,颤声说道:“大……大人,这里可是韩夫人的……”
她俩的话还没说完,刘縯一挥手臂:“滚开!”
两名侍女倒也听话,双双惊叫一声,一同向旁扑倒。二女跌坐在地,好半晌没站起来。见状,韩夫人也是吓得花容失色,看到直奔自己走来的刘縯,她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司徒,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强闯本夫人的住处,
你……你可知罪……”
刘縯突然加快脚步,三步并成两步,一把将韩夫人的衣领子抓住,向后一带,将其拉到自己的面前,一字一顿地问道:“阴丽华现在何处?”
韩夫人脸色苍白如纸,两条腿都抖成了一团,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
她才说出个不字,刘縯的另只手向上一抬,手中佩剑的锋芒已经抵在韩夫人的脖侧。感觉脖侧一阵冰寒,韩夫人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正看到那把血迹斑斑的佩剑压在自己的脖颈上,韩夫人吓得眼前发黑,三魂七魄都快飞到体外,险些没当场晕死过去,如
果不是刘縯还死死抓着她的衣领子,她此时早就瘫到地上了。
她嘴唇哆嗦,说不出话,只能颤巍巍地抬起胳膊,向旁边的卧室指了一下。
刘縯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把韩夫人狠狠推开,后者一连退出去五六步,然后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再没有多看她,刘縯走到卧室的房门近前,提起腿来,一脚把卧房的拉门踢开。
随着咣当一声闷响,刘縯这一脚,既吓得在场众人浑身一哆嗦,也惊呆了卧房内的刘玄。此时的刘玄,正把阴丽华死死压在床上,骑在她的身上,将她身上的腰带扯开,外面的深衣已被扯掉大半,里面的中衣也被拉扯的不成样子,连中衣内的粉色亵衣都露了
出来。刘玄的手还在死死抓着阴丽华的中衣,看样子是正在往下拉扯,而他的头则是转向房门这边,看到站在门外,手提佩剑,一脸杀气的刘縯,刘玄都惊呆吓傻了,像被人点
了穴道似的,动也不动。
屋内的情景,让刘縯的眼睛更红,他提着佩剑,一步步地走进卧房。刘玄瞠目结舌地看着走过来的刘縯,猛然回过神来,他身子先是一震,紧接着往旁一倒,连忙从阴丽华的身上下来,颤声说道:“大……大哥?你……你怎么来了?你什么
时候来……来得新野?”
刘縯一句话也没说,走到床榻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刘玄。在刘縯的眼神里,刘玄真的看到了杀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刘縯现在想杀了自己。
他坐在床上,连连摆手,说道:“大哥,这……这是误会,是误会,是她主动勾引的我……”
刘玄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抬手指向阴丽华。而此时躺在床上的阴丽华,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不过满脸的泪痕,以及凌乱的头发,都能看得出来她刚才的挣扎。
刘縯没有看阴丽华,深邃又冰冷的目光,只直勾勾地落在刘玄的脸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一字一顿地问道:“阿秀与阴小姐两情相悦,你不知?”
“我……”
“阿秀与阴小姐已有婚约,你不知?”
刘玄脸色大变,他张大嘴巴,惊骇地看着刘縯,过了片刻,他才急声说道:“大哥……我……我确实不知文叔和阴小姐已有婚约……”
看到刘縯眼中的杀气更盛,刘玄这个时候已顾不上什么天子的威严了,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鼻涕眼泪一并流淌下来。
他边哭着边颤声说道:“大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这次……这次是我一时糊涂……”
刘縯低下头,看着哭成一团的刘玄,手掌将剑柄握得更紧。
现在,他是真的有冲动,把刘玄给一剑宰了。刘玄痛哭失声地说道:“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请大哥原谅,还请大哥看在家翁的面子上,原谅阿玄这一次吧……”
刘玄特意提到他的父亲刘子张,让刘縯心头一震。
刘子张早已病故,膝下只留下两子,小儿子当年被歹人杀害,现在只剩下刘玄这一支,倘若刘玄再死,刘子张这一支就绝户了。
他正犹豫的时候,王凤、刘稷、阴识、阴兴,乃至朱鲔、张卬、申屠建等人,一并从外面冲了进来。
看到卧室内的场景,人们也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阴识、阴兴两兄弟快步走到床榻前,将被子盖在阴丽华的身上。
朱鲔、张卬等人则是暗皱眉头,虽说阴丽华衣衫不整,但并没有被脱掉,很显然,两人也没发生过肌肤之亲。
他们在心里暗骂刘玄没用,真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干了些什么,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办不了!
王凤愣了一会回过神来,他赶忙拉住刘縯持剑的胳膊,说道:“伯升,算了……算了吧,陛下也没有把阴小姐怎么样……”
朱鲔突然开口问道:“阴小姐和刘将军当真有婚约?”
如果他二人之间真有婚约,刘玄的做法的确是不对,但他二人若无婚约,刘玄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嘛。
刘縯伸手入怀,掏出一枚红色的玉环。这枚玉环不大,却是由血玉打造而成,质地通透,雕琢精美,一看就不是凡物。
别人不认识这枚玉环,但阴识阴兴两兄弟都认识,二人看到刘縯拿出这枚玉环,不由自主地脱口说道:“含瑞?”
这枚血玉玉环,不是单个,而是一对,另外一块名为瑞云,是可以放入这枚玉环内的。这对玉佩,可算是阴家的传家宝之一,由管仲那一代便开始往下传了。
平日里,这对玉佩一直被阴陆小心珍藏着,即便是阴识、阴兴两兄弟想拿出来看看都很困难。没想到,含瑞竟然出现在刘縯的身上。刘縯已去过阴府提亲,他虽然没见到阴识、阴兴、阴丽华兄妹,但有见到阴陆,而且阴陆已经应允了此事,并拿出传家之宝含瑞,送于刘縯,作为阴丽华对刘秀的定情信
物,而刘縯则送给阴陆一支冰花芙蓉玉的玉镯,作为刘秀对阴丽华的定情信物。
冰花芙蓉玉是蓝田玉中的极品,极为罕见,一支质地通透的冰花芙蓉玉手镯,也称得上是价值连城,不次于阴家的血玉。
在当时,只要两家交换了定情信物,婚事就等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阴识手指着刘縯手中的玉环,说道:“此乃我阴家的传家之宝,含瑞,由千年血玉打造而成,假不了!含瑞与瑞云为一对,现在含瑞在大司徒身上,你们还说刘将军与丽华
没有婚约吗?”
听完她的话,刘玄脸色更白,神情更加慌乱。他真知道刘秀和阴丽华之间已有婚约,否则的话,就算他真的对阴丽华有非分之想,也不会这么冒失草率的行事。
朱鲔、张卬等人也是暗暗咧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谁能想到,在马上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刘縯会突然出现,又突然弄出个刘秀和阴丽华之间的婚约。
就在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响起啪的一声,刘玄的脸颊浮现出清晰的手掌印,是他自己给了自己一嘴巴。
刘玄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大哥,这次是阿玄做错了,大哥罚我吧!大哥是兄长,无论怎么罚阿玄,阿玄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他很聪明,尤其是在危机时刻,他的求生本能爆发出来,当真是能屈能伸,而且头脑反应得异常机敏。
他心里很清楚,当刘縯发起狠来,连天王老子都不怕,更何况自己这个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
在盛怒的刘縯面前,说别的都没用,只有打亲情牌才最有用。刘縯这个人,最重亲情,最讲义气,说别的,哪怕一千一万句,也抵不上一句亲情的话。
不得不说,刘玄确实是有些小聪明、小智慧,对于刘縯的性情,他揣摩得也很通透。
刘縯低头看了看半张脸都浮肿起来的刘玄,过了好一会,他才深吸口气,缓缓抬起手中的佩剑。
周围众人不由得倒吸口凉气,纷纷惊呼道:“伯升(大司徒)——”
刘縯没有理会周围的众人,将抬起的佩剑向回一收,沙的一声,佩剑入鞘。
他从刘玄的身边走了过去,同时说道:“只此一次,倘若再被我发现你对丽华图谋不轨……”说到这里,刘縯顿住,回头看了刘玄一眼。
就这一眼,锋利如刀,让跪在地上的刘玄身子一震,哆嗦成一团。刘縯收回凌厉的目光,走到床榻前,将阴丽华身上的被子把她裹紧,然后横抱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你们也都听清楚了,从今往后,丽华就是我刘家的人,是我刘縯的
弟妹,谁要是再敢把心思打到她的头上,你们也都先想一想,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我刘縯的剑硬!”
说完话,他抱着阴丽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刘縯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阴识、阴兴两兄弟都直冒冷汗。俩兄弟对视一眼,急忙追上刘縯,跟着他往外走。
刘稷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刘玄,冷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我刘家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我刘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刘玄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连大气都不敢喘。朱鲔面露不悦地说道:“刘稷,慎言!你要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刘稷轻蔑地一笑,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朱鲔,问道:“大司马可是对我不服?”说话之间,他还向朱鲔面前走了两步。朱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刘稷,眯了眯眼睛,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