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了,靖康军队却尺无寸进。
他们一边等待红衣将军的到来,一边做出各种准备,拆毁车辆,准备架到壕沟上去,然而红衣将军送达,时日已晚,只是轰了几回。
夜晚到来,深秋原野的寒意袭来,他们摸黑进攻了一阵,最后慢慢消停。
东夏军队唯一畏惧的是靖康的红衣将军,并不是打不赢,只要肯冒着一定的风险和伤亡不是无法突破红衣将军,但是这种伤亡狄阿鸟无法接受,将领们也无法接受。这场大战,他们毫不犹豫地认为胜利的一方是自己,这种信念和靖康仗着人多一样,因为这种最终胜券在握的心理也要拒绝强攻。
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办法让红衣将军发挥不了它们的作用。
战争略一消停,东夏一方就在忙着拷问俘虏。
他们不求俘虏知道太多,能问出来多少就问出来多少……很快,将领们面前现出对红衣将军的汇总,铁的,上千斤甚至几千斤,里头塞上黑色的粉末,放-dǐng-diǎn-xiǎo-説-上金属碎渣或者爆竹一样的圆蛋-子,要用火diǎn。
按説,夜已经深了,问完俘虏,应对红衣将军的事情就到了明天。
但在东夏,眼前的事情没有人肯拖延片刻,更不要説到第二天,消息立刻送达到最高层,送到狄阿鸟面前,甚至包括所判断的红衣将军有可能停留的地方。是的,俘虏交代,天黑之后,靖康军队要将红衣将军的药粉集中起来收好,避免露水深重,影响到第二天的使用,便有将士们分析,他们会收在掌管红衣将军的红衣营,而红衣营因为自身的特殊性,一定会保护在后方。
狄阿鸟在图纸上查看,不断询问他们对靖康营地判断的依据。
突然,他抬头问人:“能否派遣一支军队,摸进去,虎口拔牙,将红衣将军用的药粉给它diǎn掉?”
众将一下凌乱。
众人纷纷説:“对面阵中都是军队,怎么可能摸得进去?”
狄阿鸟淡淡地説:“明天天阴。外头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靖康军队一直与我们交战,也未收拢可以diǎn燃的干柴,缺少火把和光亮……”看着一双双越来越亮的眼睛,和围上来的将领,他在地图的正前方放了一只簪笔,在地图的后方放一只簪笔,轻声道:“我们的军队前后夹击,敌阵中间一定是空的。”
空的?
一个兴奋的将领补充:“大王。大王。正好我们布下了壕沟桩林和拒枪,隔绝了他们,也隔绝我们自己,不利于大军夜袭,这也会麻痹到他们,造成他们的松懈。”
狄阿鸟笑道:“孤只是説説,能不能,敢不敢,你们自己分析,自己决定。”
立刻,有人大声説:“人太少不行。人太多,目标又大。”
赵过一直蹲在旁边。
受处罚之后,他还在憋屈,此刻突然站起来説:“就找一牛录上下。”
虽然他不是大将,但是説话还是分量深重,众人已经当成是决定,纷纷喊道:“我麾下。我麾下。”
他们争执起来,片刻之后,就有人互相挤扛,抓对方的脖领。
狄阿鸟怒道:“没与敌人相逢,你们自己干起来了,怎么不拔刀呢?”
他感叹説:“可惜了。博xiǎo鹿不在。他麾下的军队,却是最适合不过。”
也许是受到启发,他转身问:“谁麾下有博xiǎo鹿的那支军队出身的?”
众人一时受到为难。
谁能当场备部下的经历吗?
突然,有人告诉説:“大王。博xiǎo鹿军队给杨二广牛录的八百新卒提供过犍牛,用来训练他们。”
众人一听就摇头説:“杨二广牛录残过,全是新卒,根本就不适合。还是我的人更合适一些。”
狄阿鸟也同意。
突然,渔阳军衙中的韩英猛地挤进去,喝道:“谁説我麾下杨二广牛录不合适?他是世子呆过的军队,是大将博xiǎo鹿支援犍牛,一手训练的,谁説不合适?尚未大比,你们又怎么知道他们的厉害。”
他找向狄阿鸟,铿锵有力地説:“阿爸。杨二广牛录是我军府的精锐,此战已有战功在册。”
他是狄阿鸟的养子。
狄阿鸟笑道:“韩英。你想想,深入敌营足够凶险。”
韩英一头扎了下去,大声道:“末将愿为杨二广牛录立下军令状。杨二广在时,末将虽然与他争斗,但那是巴特尔之间的较量,而今他不在了,末将希望能给他留下的牛录一个机会,天下扬名的机会。”
狄阿鸟犹豫了一下,双手伸出来,准备将他扶起来,然而弯腰探在他的肩膀,韩英轻声提醒他:“那是世子的兵。”
狄阿鸟一下明白过来。
韩英一再提醒世子呆过,他是在提醒要为嗒嗒儿虎栽培嫡系呀。
狄阿鸟diǎn了diǎn头,还是説:“去找他们的将领来见孤,孤知道,他们牛录现在根本没有将领,孤的意思你韩英懂就行。该叫的叫上来,还有支援去的犍牛,孤见了人,才知道合适不合适。”
韩英大喜,扭头就跑,跑到大本营的边缘,他就跳上了匹马。
众人忍不住在背后议论:“你们看这货的吃相。”
狄阿鸟哈哈大笑説:“这货的吃相确实不太好,可军情也同样紧急,难道让他细细磨蹭吗?”
过了一会儿,韩英带了两人来。
狄阿鸟挺意外,问韩英:“为什么只带他们俩?”
逢毕上前一步,果断地行了军礼,大声説:“我部健牛以上,已经在集合军队,布置作战,所以只来了俩。”
另外一名犍牛也猛地上前一步,大声道:“末将是博xiǎo鹿将军派遣,支援杨二广牛录的协领漆霸。”
狄阿鸟只问了一个问题:“一旦派遣你们,得手后,你们怎么后撤?”
漆霸愣了一下。
时间太短了,他们只是想着怎么摸进去。
逢毕却猛地一跺脚,喊一样回答説:“回大王。直扑皇帝,活捉皇帝。”
漆霸连忙用手拽他衣裳。
逢毕受他提醒,连忙説:“倘若无法捉住皇帝,就趁敌人护驾之际,向北方突围,我们有战马,能跑过敌人的传令兵。”
狄阿鸟立刻喝道:“让人先一步绕路出发,通知北方的军队在烟花升空时发动进攻,接应杨二广牛录突围。”
下完命令,他这才説:“要是白天就好了,飞鹰、群鸽,夜里都不飞。”
让找来俘虏的衣衫,找来一个反水的俘虏去带路。
狄阿鸟就与诸将,目送着逢毕和漆霸离开。
在场的众人争归争,然而争过之后却是同心一德,站在那儿,纷纷感怀:“都还年轻,经此九死一生,日后必是将才。”
九死一生?
狄阿鸟摇了摇头,心説,未必。
如果不是运气太坏,胜利只会属于那些胆大、心细、意志坚定,训练有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