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影似乎笑了一下。“陛下,这样的屏风没有。可是奴婢记得,内侍局掌管的内府库有一年曾经收藏了一种西域贡献的双面纱,纱如纸薄,一面呈灰色,一面呈白色,又称作‘阴阳纱’,人面白纱可视物无碍,而面灰纱则如墙堵在前。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手法编织。”
萧倾眼睛一亮。
原本以为在这个世界,怎么也不可能找到像她所处的时空拥有的那种**玻璃,可是现在居然有纱布经过特殊的编织手法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有了这种纱,比普通的屏风可好多了啊。
“能否取来试试?”
淡影道:“陛下要取,自是可以的。奴婢这就可以去内侍局取来。”
赵右辰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便与三位太医一起陪同萧倾等着那纱布。
殿中正沉默着,萧倾想起来一件事。“怎么没见应英?”
她感觉到不对。
赵右辰也愣了一下,想到这件事情没有对小陛下回报。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赵右辰担心萧倾安危,确实把应英骂了一通。但是应英已经是个宫里的宫侍了。宫里的人归内侍局管,他也只能把人押着,小陛下不开口的话,他也不能代为处罚。
想也知道小陛下必然不会让他代为处罚应英的嘛。
直到梅疏来了,这件事情就解决了。
梅疏是小陛下身边的常侍,应英犯了这么大的错,自然她来处置比较合适。
于是,赵右辰眼睁睁看着梅疏吩咐人将他带走去领罚,一句话也没说。
应英那小子大约是自知有罪,老老实实就让人带走了,一点反抗的举动或者是求饶的话也没有。
“赵将军?”萧倾心提起来。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她这个皇帝受伤了,跟在身边的人都该受罚了吧?应英和她两人一起偷偷去的,搞不好现在不知道被罚成什么样子了。
赵右辰无法,正在想要怎么回答好呢,梅疏就进来了。
他赶紧偷偷对梅疏使眼色。
梅疏不明所以,但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她正想询问,只听萧倾道:“梅疏,应英在哪里?”
她心里便知道了。
“在宫狱。”
萧倾心里便又“咯噔”一下,眼色沉下去。
“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自从上次在宫狱寺了两个宫侍,萧倾对这个地方就本能地厌恶。
那位在宫狱当值的黄总管话说得滴水不漏,怎么都是他有理。可是这也没办法掩饰他内心的残忍凉薄。
当时梅疏也是在场的。
“依照宫规,应英蛊惑陛下行惊险之事,致陛下身受重伤,理应在宫狱接受处罚。”梅疏的声音极为平静。
可是在萧倾听来,就觉得她的声音和宫狱一样叫人厌烦。
她看着微微垂下头,姿态恭敬的梅疏,内心有一团火在烧,但那火烧上喉头,却在唇角化作一抹冷笑。
“宫狱那种地方,朕也领教过了。你按宫规处置,朕也说不得什么。不过这事儿不是应英蛊惑的朕,而是朕命令应英这么做的。真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她把“命令”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猜若是烦请梅常侍去一趟宫狱,怕是应英也要与那两个宫侍作伴去了。这么着,今日朕亲自去,朕也想真真切切地感受一把,宫狱到底是如执行宫规的。”
梅疏一惊,人就跪了下去。“奴婢有罪,陛下息怒!”
赵右辰等人也跪了下去。
都这时候了,有什么好怒的,浪费时间。
“叫明岫过来,上担架。”萧倾知道梅疏总是将宫中规矩看得极重。这事儿她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去跟她探讨对错重要还是生死重要。
总之,她的一时兴起连累了应英。她不能见死不救。
就让他们抱着冷冰冰的死规矩去谢罪去吧。
萧倾挣扎起来。
梅疏大骇,叩头道:“陛下赎罪,请陛下安心静养,奴婢这就去宫狱,一定带应英回来!”她隐约意识到,这位小陛下和这个皇朝的任何一任皇帝都不相同。他从骨子里少了一些东西,又多了一些东西。
她很快起来,风一样往出走。
因为走得太急,她在门口差点被门槛绊倒,往前狠狠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子,之后走得更快了。
萧倾还是不放心,忍不住挣扎着想要起来。
赵右辰连忙道:“陛下莫急。梅常侍对宫狱的情况熟悉,她亲自去一定能将应英安全带回来的。还请陛下保重龙体,明日南校场中还需陛下费心啊。”
萧倾无法。
宫狱掌刑总管黄瑞是小 Boss,明日各路文臣武将几乎都在南校场,她还要刷大Boss……
真是连任性的权利都被剥夺到极限了吗?
太傅,您接人质接到了吗?是不是也该往回走了?
与承德宫中的安静等待不同,梅疏一路往宫狱时内心时常是焦虑和惊惧等等情绪交替混杂的。
她苦笑一声,暗自叹了口气。
陛下只是因为听到了两个宫侍的结局就以为是领教过了。陛下可知道她梅疏……
她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念头,路在她的眼里仿佛延伸向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
而宫狱就是收藏和遮掩了所有黑暗的地方。
她强自打起精神,正要差人通传,却见宫狱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斜吊着眼,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走过去,阴暗深沉的双眼中仿佛映照出她内心深处的焦急和忐忑。
黄瑞!
她下意识地慢下脚步,让自己表现得冷静和冷漠。
黄瑞却嗤笑一声,挥挥手让他左右的宫侍退开。
梅疏站定,同样让身后跟着人暂且退后。
“黄总管,梅疏遵圣谕……”
黄瑞伸出一只手左右轻轻摆了摆,歪着脑袋笑道:“梅常侍,别来无恙啊。”
梅疏冷冷看着他,还要继续。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的。人,可以给你带回去。不过,你也知道宫里的规矩,是不?”他笑得有两分阴狠,三分痞气。
“多谢。”梅疏准备招呼人进去找人。
黄瑞却在此刻凑近,低沉又缓慢地道:“今日你不来,倒叫我犯难了。你来了,往日的恩情你可还得记着点儿。陛下面前的红人儿是谁,你可看清楚了。可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奢望,日后叫陛下为难,我也为难……”
他嘴角扬着冷笑,双眼如寒夜毒舌,一只手慢慢抬起来,在梅疏的腰上拧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