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交钱,一手交字。
当十多枚大钱入袋,陈唐心中,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这几幅字词的价值所在,但若是碰不到识货的买家,价值自然无从谈起。
再说了,现在还在江南地域。江南文风一向鼎盛,笔墨浓郁,蕴含文气的作品不在少数。在行情上,自然与潘州不同。不过现在看来,陈唐的作品,在这方面的质量还是过硬的。
这一点,亦能直观感受得到。在天人之气的观感下,字里行间的一团文气缭绕,清清楚楚。
口袋有钱,心里不慌,这一路的饮食用度,基本不用太发愁了。姜炜已经发话,只要陈唐还写出文气作品,直接拿去卖给他即可。
这便等于得了张长期饭票。
对于别人而言,想要写出一首情景交融,文采粲然的作品不容易,得绞尽脑汁。但这个,对于陈唐,就显得简单许多。他已经洞悉其中关窍,掌握了套路。
当然,并非说就能量产了,只是具备着别人难以企及的优势而已。
姜炜拿着诗词,转身便离开。
此事很快传开来,诸人望向陈唐的眼神,就有些不同。
陈唐哪里在意这些,赶紧去吃饭才是王道。
又过一天,当他再来到甲板上,想要观望景致,寻觅灵感的时候,居然发现甲板上有人也摆开了摊子,卖字了。过去一看,字写得还行,上面诗词倒也文采飞扬,辞藻华丽。问题是,就是些普普通通的作品,不具备任何气息。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注定无人问津的。
关于气息的玄奥,本就在一小圈子内流传,外面的人,包括诸多书生士子,皆不知晓。
陈唐扫一眼,一言不发,凭栏观光去也。
商船行使,速度随着江流的状况而不同,有时顺风顺水,船帆吃得满满的,显得十分快速,如离弦之箭;可有时候,来到水域复杂的路段,船速就会降慢下来。
洈水乃天下有数的大江,凶险的水域颇多。船只不够大,掌舵的经验不够丰富,很难走得下来。都说陆地上,路经荒山野岭,遭遇的危险不少,其实在江海之中,更是危机四伏,并不安生。
随着渐渐远离宁州地界,气候却是越发变得寒冷。每天早上,甲板船舷上都结着冰霜。虽然洈水不会结冰,但也给商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一天中午时分,姜炜特地派人把众人召集到一起,说明天商船会进入到一片名叫“鬼跳涧”的水域,水流迅猛。到时商船会颇为颠簸,让大家注意些,好好呆在船舱内,不要到外面来了。免得发生意外状况,甚至把人给晃掉入水中。
他说得郑重,众人自是应诺。事关己身身家性命,自是不容小视。
坐船绝非是轻松愉快的一件事,尤其是长途远行的,累人得很。
亏得陈唐养气功夫足够,才能表现得气定神闲。不过生活上的诸多不便,仍是带来不少烦恼。别的不说,洗个澡都不容易。幸好当下早已入冬,若在夏秋,实在难以忍受。
他第一次坐船走洈水,自不清楚那鬼跳涧是个什么地方。但顾名思义便可得知,应该不是善地。要用来做对比的话,另一时空的那些有名的江峡,可当做参照。
陈唐本非常人,并不怎么在意。
然而第二天,到了点上,他坐在船舱中。当第一波颠簸来临,然后是第二波……
一波接着一波……
陈唐竟感觉坐了过山车一样,那般滋味,实在酸爽。昨天姜炜还提及,这一片水域多暗礁之类。此时的他,只能暗暗期盼莫要触礁了。
他在舱中还坐得安慰,别的房间的一些乘客,可就狼狈了。赶紧趴到地板上,抓住东西,免得被晃得直接撞墙上了。不少人脸色发白,直接吐了起来。
今天的气候也很不好,风呼呼吹着,阴云低垂,似有雨雪降临。
商船的速度已经放到了最慢,只是在风浪的裹挟之下,很难把持得稳当。
陈唐可以想象得出,最下层的船夫们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咿呀咿呀!
整艘船都在不停摇晃着,不少地方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叫人听得忧心忡忡,怕船只会被摇得散架掉。
陈唐眉头一皱,忽而担心起待在下面的胭脂马了。
在船上,马匹牲口等在最下层的一个地方安置,条件不好,但只能这么安排。
虽然胭脂为马妖,承受能力绝非寻常可比,但是……
想了想,陈唐倒没有出门。这个情况之下,去到下面,也做不了什么。根据姜炜的说法,大概一个多时辰,便能穿过这片水域了。等船只行使平稳后,再去看牠吧。
“聿!”
底层的马厩处,胭脂马本来正站在那儿闭目养神。牠的表现与别的马匹截然不同,当风浪来袭,船只颠簸,一些马儿便惊慌地嘶鸣起来了。若非拴得紧,这些马都要乱跑出去了。
而胭脂马站得稳稳当当,四蹄犹如生根了似的,仿佛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但突然间,这匹马妖若有所觉,睁开了眼睛,一双大耳朵笔直地竖起,好像在倾听着什么。随后,牠开始变得不安,也跟别的马匹一样,开始嘶叫起来。
若陈唐在此,很容易就听得出来,这是一种示警的讯息,而绝非是受惊的表现。
在二层船舱处,姜炜坐在里面,但不是坐在上首的位置。在主位上,坐着一个白发老者。
船只行使得不平和,姜炜有些担心地开口道:“三叔,你?”
老者瞥他一眼:“担心什么?这鬼跳涧我都不知来过多少次了。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这把老骨头还是没问题的。”
姜炜呵呵一笑,不再多说。
老者又道:“倒是你那天买来的字词,那书生的底细可曾摸到了?”
姜炜摇摇头:“暂时没。”
老者悠然道:“那几幅字词,可以肯定,都是新近写的,那就显得不简单了。”
“也许是他才华横溢吧。”
姜炜迟疑了一下,说道。
老者刚要说什么。
嗡的一下,原本还颠簸得厉害的商船,突然间停滞住了。从动到静止,两个完全不同的状态,显得分外诡谲。
无论是老者还是姜炜,脸上都不禁神色大变。
咚咚咚!
一人急跑进来,口中叫道:“老爷,刚才有船夫看见,江流中出现了不明之物,长达十多丈,状甚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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