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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图道人仍然未归,陈唐一人的伙食出现了问题,他发现市场上很难买到食材了。肉食难得一见,青菜等更是有钱都买不到,米粮等物,涨价得离谱。
俗话有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道观还有米,却没有菜吃,寡淡得很。
中午胡乱对付了一顿,才过一个多时辰,肚子便咕咕作响,饥饿得慌。
晚饭,陈唐决定到外面,找饭店,而或酒馆吃顿好的。
谁知在四周寻觅,好几间食肆都关门闭户,不见开张。走出好几里地,终于寻着一间做生意的,进去一问,同样没甚好菜,就些干豆腐之类。
陈唐忍住饿,继续找,在一条大街上,见着一间大酒楼,有个名堂:归云轩。
灯火辉煌,香味飘荡。
他精神一振,连忙进去,见里头客人不多。问起小二,果然有着不少菜式,只是价格,统统比平常时涨了两倍有余。但能怎么办,吃吧。
牛肉、炒肉、鸭汤,还加上一壶酒……
陈唐点了七、边心疼钱,一边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又买了一只两斤多重的大烧鸡,用纸打包好,要拎回道观去,当做宵夜,而或明天吃。
背上书箧,走出归云轩。
外面已昏暗,彤云密布,间或落下些零星雪花。看样子,还有大雪将至。
何时是个头?
雪灾再这么闹下去,那真要成饿死鬼了。
陈唐暗叹一声,将书箧的支杆帘蓬撑起,遮到头上。那帘蓬为布匹缝制,防水性能不是很好,但可遮挡些雨点雪花。
迈步走起,返回道观。
暮晚时分,大街上行人少见。这等严寒天气,大部分人都是躲在家里,烧炭取暖的。
进入冬季后,京城内的炭火价格一涨再涨,到了雪灾时,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得到炭火了。
道观没有烧炭,每晚睡觉,陈唐都是运气驱寒——主要也是这道观看似破落,却不知道人布置了什么阵势符咒,室内温度明显比外面要暖和得多。
好比现在,外面起码是零下几度,甚至十多度,而道观内,却还能维持十来度的样子,端是神奇。
陈唐觉得,有这道观落脚,实在是一大幸事。
离开大街,拐进一条逼仄的小巷——这是返回道观的一条近路,穿过去,再走得七、八里路,便到了。
巷子颇为阴暗潮湿,两边的人家门户,全部关得紧紧的,悄无声息。
突然,陈唐脚步慢了下来。
他看见前头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孩子,依稀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大概六、七岁,身上衣衫破旧,长的短的,乱七八糟地裹在身上。他们头上没有戴着帽子,小脸冻得通红,脸颊上脏污了,黑一块,灰一块。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木然地站在那儿,仿佛被陈唐的脚步声惊动,顿时看过来,四只眼睛,目光有些异样。
“叔叔,你有东西吃吗?我饿!”
等陈唐走近,那小男孩似乎鼓起了勇气,拦在前面。
“囡囡也饿……”
小女孩怯怯地说着,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陈唐看着他们,问:“你们爹娘呢?”
“他们在家里。”
“家在哪儿?我送你们回去,再给烧鸡你们吃。”
“谢谢叔叔。”
听到有烧鸡吃,两孩子很开心地笑了,走在前面带路,还一蹦一跳的。
走了一百多米,往右一拐,到了一户人家门前。小男孩伸手推开门,欢喜地叫道:“爹,娘,我和妹妹回来了。”
小女孩脆生生地说:“爹,娘,我们碰到了一位好心的叔叔,要送烧鸡给我们吃。”
屋内走出一个汉子和一位妇人,面有菜色,眉宇愁苦,身上衣衫不知穿了多久的,早已认不出本来颜色。
两人四只眼睛,目光贪婪地盯着陈唐看:“这位公子,你真得要送烧鸡给我们吃?”
陈唐点点头,拿出那只烧鸡,打开纸包,露出焦黄的肉食来。
汉子见着,扑过来,饿死鬼般一把抢过,便往嘴里送,咬了一口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掰下两只鸡腿,一个小孩一只,又撕开一大块肉,给自家婆娘。
一家四口,当即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好吃,真好吃……”
“原来这就是烧鸡,哥哥,我以前从来没吃过呢……”
两个小孩嘴里塞满了肉,含糊地说着。
不用半刻钟,一只烤鸡便被吃得精光,甚至连骨头都嚼碎了,吞进了肚子。
“但是,我还饿……”
小男孩满嘴油腻,摸着肚子。
小女孩道:“我也没吃饱……”
汉子与妇人抬头起来,目光幽幽地落在陈唐身上。
陈唐叹息一声:“我没有吃的了。”
汉子忽而咧嘴一笑:“你还有,快拿出来。”
陈唐一摊手:“真没了。”
“你的肉,你的血,都可以吃!”
汉子猛地咆哮起来,双手张开,指甲森森。
“我要吃……”
妇人,以及两个小孩都目光渗人,一步步朝着陈唐逼过来。
嗡!
书箧内,剑匣被惊动,霞光迸射,罩落下来。
“啊!”
凄厉的叫声过后,这一家子顿时消弭无踪。再看四周,陈唐正站在一座崩塌的房子废墟之前。
这房屋,明显是被大雪给压塌了的。
在右边的角落处,一张草席掩盖,翻开来,就见到一家四口蜷缩在那儿,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还有各种各样的衣物。反正能生暖的,都盖在了上面。
但即使如此,四人的身躯却早冻成了硬邦邦的冰条,不知死去多久了。
饥寒交迫,不是冻死,便是饿死。
陈唐又是一声长叹,这些时日,城外的境况不明,而在城中,着实也见到不少人倒毙,横尸街头。
死的人多了,邪祟自然滋生。
刚才所见,皆为阴魂幻化,从一开始,陈唐便看得清楚明白。
天子脚下,有邪祟横生,这个世道,真要变了。
把草席重新盖上,陈唐迈步离开,返回道观
是夜,坐在房中,一灯如豆,端坐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风声呜呜,簌簌声响,不绝于耳,一片片的鹅毛大雪,又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