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择暗暗朝沈氏使眼色,沈氏目瞪口呆,这才相信是真的,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虽是这样,沈择还是和沈氏商议着写信给父亲沈悦明:“只请父亲一个人来,瞒着人不叫告诉也就罢了,父亲心里也明白,定然不会怪罪。”
沈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这不是为了林家,而是为了沈家,林如海去世,因为五娘的关系,沈家和林家就断了往来。
如今林如海的嫡长女出嫁,五娘给苏州的故旧都下了帖子,唯独没有沈家的,大家不光说林家的不是,更多的是觉得沈家嫌弃林家,不愿意来往了。
若是请了父亲出面,父亲是沈家的族长,他来参加婚礼就是最好的说服,谁也不敢说什么闲话,而且只是父亲一个人来,想必五娘也不会说什么。
婚期一定,沈姨娘越发着急要搬出去,沈择在京城哪有什么关系,奔走了几天也没什么消息,最后托了陈瑞文帮着打听,最后在陈家三条街外的莲花胡同找着一座四进的宅子,那宅子的主人急着回江南老家,原本只想租出去,陈瑞文知道后多加了一倍的钱,给买了下来。
待到看宅子那天,沈姨娘并林宛如都去了,朱红色的大门,进去后面是一个影壁,往左转过一溜倒座,进了垂花门才是头一进院子,正房五间,左右厢房三间,绕过正堂的屏风,便是第二进宅子。
依旧是正房五间,左右厢房三间,到了第三进,院子被一分为二,中间留个小门,院子许是留给姑娘们住的。装饰的十分华丽,第四进左边是个花园,还有个小池塘,右边是个小小的院子,花园不远处便是一溜下人住的房舍,还开了个后门。
沈姨娘四处看了,十分满意,道:“这宅子倒是好,只是装饰的不好看,咱们林家可没这么豪奢。大门改漆黑油,那红色的瞧着就不好看,头一进宅子留着待客。第二进我住,第三进就让你们姐妹住,倒也合适。”
又说了几处要改动的,陈瑞文便吩咐管事的记下,回头找人动工。
沈姨娘细心。觉得哪儿都需要改动,身后跟着三四个管事一边听一边记,陈瑞文便和林宛如坐在第一进宅子喝茶。
林宛如瞧着屋顶的承尘,还有房舍外头雕梁画栋的,问陈瑞文:“这宅子先前住的是什么人?花了多少钱买下的?”
陈瑞文笑道:“是个江南来的富商,在京城做生意亏了本。说要回老家,把这宅子租出去,四季租金也是一个进项。我便多给了些银子,给买了下来,这宅子原来是老宅子,那富商花大价钱翻修过,才有三四年。”并不提银子的事。
林宛如笑道:“别是人家不想卖。你强取豪夺吧?”
陈瑞文屈指弹了她的额头:“我还用抢?我一放出风去要买宅子,多的人送上门来。”
林宛如摸了摸额头。悻悻的:“姨娘肯定不会叫你花这个钱的,你瞒着我,还能瞒着姨娘?”
待到沈姨娘四处看着妥当了,这才回了陈府,又和沈氏商议起了买下人的事情:“别的不说,家里没个男人,得招几个可靠的护院,还要买几房下人,外头的洒扫,灶房的活计,这都要人,还有黛玉陪嫁过去的丫头,如今也要买来慢慢调教着了。”
沈氏笑道:“你要是放心,就把这事交给我,护院这事叫瑞文就给办了,保管身手好,人也忠心,至于下人,我叫了人伢子来帮你挑了便是。”
沈姨娘应了,又拿了两张五千两的银票来交给沈氏:“我知道想在莲花胡同买所那样的宅子,瑞文肯定费了心思,我问他花了多少银子,他也不肯明说,我估摸着也得六七千两银子,还有这一动工翻修,又要花不少钱,这买人的事也要姐姐帮着操心,这一万两银子,姐姐交给瑞文先花着,不够了我再取。”
沈氏知道沈姨娘的性格,也不客气,把银子收下了,交给了陈瑞文。
再者说,沈姨娘一出手便是一万两银子,可见手头宽松,沈姨娘嫁到林家虽是为妾,可和林如海却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林如海又怜惜她,时不时的贴补些私房。
林如海去世前,更是给沈姨娘留了一份丰厚的养老钱,沈姨娘不是个豪奢的,又守寡,除了打扮黛玉和宛如,自己则是能省则省,素净的很,手头也有不少积蓄。
林黛玉有林家的家产,自然瞧不上她的私房,这些自然都是留给林宛如的,沈姨娘也是个精打细算的,这宅子自己买了,等自己一去,还不是留给了宛如,莲花胡同的四进宅子,只怕过了十几年要涨到上万两,也算是她给宛如的贴补了。
沈姨娘这边忙着打扫房子,采买下人的时候,沈择忙着三个子侄春闱的考试,春闱定在了三月初,主考官是工部侍郎叶安成。
他在前年和大前年的春闱里也是主考官,十分清正廉明,皇上也十分信任,叶安成的学问也好,比起其他大臣,更能慧眼识英才。
沈训,沈诫和沈诠自幼读书,十年寒窗,又做了充分的准备,名次自然不错,沈训考了二甲三十五名,沈诫考了二甲十七名,沈诠更是一甲的探花。
红榜一出来,不光沈择高兴,陈家也是上下喜气洋洋的,还未商量如何庆贺呢,宫里便有人来传旨意,说皇上听说探花是沈家人,又闻得沈家参考的子弟俱是榜上有名,十分高兴,宣召入宫问话。
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不说几位年轻的少年郎了,单是沈择就十分开心,领着三个子侄进宫了。
陈家这边自然摆酒庆祝,又有人源源不断的来送贺礼,一门三进士,这也就是诗书传家的沈家才能够了,远近知道的没有不羡慕的。
沈择出宫后,便和沈氏关起门说起了私房话:“皇上问起了父亲的身体,我说了因着黛玉和宝玉的婚事,父亲不日就要上京,皇上虽然高兴,可言辞间却不怎么喜欢贾家,不知道你向太后求的恩典还成不成。”
沈氏道:“说起来也不难猜,因着贾家的那幅元宵行乐图,这才惹出这么多事来,皇上自然护短,只说太子和五皇子孝顺,便迁怒了贾家,不过求恩典的事,太后亲口答应的,总不会泼了我的面子。”
沈择道:“这也难说,到时候再请父亲帮着求求吧。”
这边说着,那边林宛如和林黛玉正在凝香斋挑丫头,院子里一行八个站了两溜,总共十六个丫头,沈姨娘叫林黛玉自己挑四个,叫林宛如挑两个,林黛玉谦让林宛如先挑。
林宛如也不客气,挑了一个圆圆脸的小丫头,瞧着才十一二岁,满脸的喜气,又挑了一个年纪偏大的,个子高挑,容貌秀丽,十分惹眼。
对于林宛如的眼光,沈姨娘虽然没有称赞,可也没有反对,林黛玉则先问了话,中规中矩的挑了四个针线活出挑的,分别取名为秀云,秀春,秀兰,秀菊。
沈姨娘十分满意,叮嘱林黛玉:“这都是你带过去的丫头,忠心是最要紧的,你带回去叫王嬷嬷帮着好好调教,也学着些眉高眼低的。”
林黛玉自然应了,带着丫头又回了屋子,依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林宛如则给略小的丫头取名叫尺素,年长些的问了她姓谢,便叫谢娘。
沈姨娘对谢娘有些不满,却又不能当着人泼了林宛如的面子,等回屋后才道:“那个谢娘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你怎么偏偏挑了她。”
林宛如笑道:“正是因为容貌出众,所以几家挑过了都不敢要,也耽搁了几年了,我听人说要是卖不出去的丫头,那些人伢子便会把人卖到见不得的人脏地方去,我收了她,好歹救了她一回,只要细心调教,也不怕什么的。”
又开玩笑道:“任她再漂亮,还能压得过我去么?我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沈姨娘忍不住一笑:“就你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默许了谢娘的留下。
尺素和谢娘都交给了绿霓管着,教导了一阵子规矩,绿霓便常吩咐她们跑腿,练练胆子,也认认人,尺素嘴甜,人也勤快,很快上下都熟了。
倒是谢娘,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除了吩咐她差事,其余时间都死守在屋里不出门,半个月倒是绣出了七八个荷包,林宛如看她针线极好,便叫她去帮林黛玉绣嫁妆。
等春闱的事情彻底忙完,明华长公主听说沈家的几个少爷都中了,便设宴邀请沈氏带着侄儿去吃酒,连带着陈家的姑娘和林宛如也有份。
沈氏很是痛快的答应了,背地里却和沈择商议:“长公主这是想挑女婿呢,两位郡主也都到了年纪了,训儿和诫儿是成亲了,可诠儿还没定下来,他又是探花,更招眼,若是长公主提了,我可怎么说呢。”
沈择笑道:“诠儿是二房的嫡长孙,若是娶了郡主,想来二婶不会反对,不过到底他的亲生父母不在身边,我们也不好做主,想来长公主也是明理的,不会在这上头为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