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对面的网咖顶楼天台上,周泽一个人坐在那里,旁边放着一瓶红酒,还有两个酒杯。
红酒叫“至尊干红”,
出自于书店斜对面南大街后头巷弄里一家由王婆婆看店门的小卖部,单价二十三块五人民币。
上面印刷着一串法文英文的混合体,外加一串中文告诉你原产地是法国某某酒庄。
周老板还是觉得有点贵了,
上辈子做医生,熬夜是常态,有些老医生喜欢用浓茶提神,周泽则是喜欢喝咖啡,不过那会儿他有个同事,家里条件很不错,也喜欢喝咖啡,所以蹭他的光,周老板倒是从雀巢速溶升级了不少,体验到了磨咖啡豆的感觉。
所以这辈子条件好了点,喝喝猫屎,虽然贵,但至少自己还能分辨得出好坏。
至于这红酒,两世为人,周老板对酒精这种东西的最大印象还是停留在消毒方面。
出来上了天台,晚风吹着,小天儿准备聊着,花生米都准备好了,怎么可以没点酒?
啤酒没什么意思,白酒更需要氛围,尤其是这种大概率一个人自斟自饮的方式为前提的话,还是红酒最合适一些。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一小口,
微微皱眉,
有点酸,
有点甜。
酸劲过去后,则是齁死人的甜腻,像极了爱情。
“我说,那女人烦不烦啊,这是又要找上门来了?”
那个字是谁留下的,真的不用猜了。
虽说奈何桥那儿还站着一位严重的斯德哥尔摩患者,当初明明被赢勾强了这么多年下来,居然还想着要倒贴
但那位很乖巧,当初和周泽初次见面,还送了周泽见面礼,也没干其他的什么事儿。
老实说,周老板对人家的印象还真不错。
而且出门跟人家说奈何桥的孟婆侬晓得伐?
我家亲戚。
多有面儿啊
但送头盖骨的这位,
活脱脱的小辣椒,哦不,是小米辣,甚至是朝天椒。
无论是黄帝之女的贵重身份还是其旱魃不逊于赢勾的僵尸始祖形象,
都表明着她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况且大家上次在青城山下已经碰过面了,
这女的眼里只有赢勾,其他人,生死都不在意,甚至恨不得全都清理个干净只剩下她和赢勾在一起过二人世界。
若不是最后赢勾直接本色出演了渣男负心汉凤凰男吊癌直男癌等等的角色,
反她一手,
可能现在书屋,真的已经是她的天下了。
这是抱怨,来自周老板的怨念。
自苏醒以来,虽说碰到了土地公公们地再度上岗复苏,也碰到了仙奴们的自投罗网,但这些事儿都在可控范围内。
总体而言,虽然小浪不断,但大局上,依旧稳定。
而这种稳定,是周老板最喜欢的
他可以继续醉生梦死,可以每天继续晒着自己的太阳,喝着猫屎咖啡,享受着莺莺的服务,过着奢华的生活,所以,才需要维稳。
“与我何干”
赢勾回应了,但这个回应,依旧显得很不负责。
周泽拿起酒杯,
看着酒杯里荡漾着的红色,
剔除掉酒瓶的成本,这杯子里的酒,应该值个三块钱吧?
就像是当初上学时在学校食堂打饭,一份红烧肉五块钱,也就五块肉,周老板吃一口都得在心里算一下,这一口一块钱,这一口一块五,这一块肉小一点,是八毛。
“你要来点么?”周泽问道。
周泽觉得喝惯了拿上古魔神鲜血酿的酒,再尝尝这巷弄小卖部里的二十三块五的干红,也算是换一种口味吧。
赢勾没回答,可能是这个提议太脑残,懒得回应。
周老板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还尝试着舌头蜷曲一下,不知道方法对不对,自我感觉良好一下就行了。
酒杯放下,喉咙腻得要死,
真特么的难喝啊,
还不如直接选果汁。
“她在哪儿?”
“不知道”
“但她知道我们在哪里。”周老板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怕这个女人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
“你想做什么”
“我觉得,不管你们之间以前到底有什么矛盾或者什么误会,最好的解决方式,还是大家坐下来,用和平的方式进行探讨和协商。
通过交流来增加互信,通过互信来增进了解,通过了解来化解矛盾。”
“简单点”
“找到她,抓住她,与人为善!”
周老板抬起头,
晚风吹起刘海,
眼眸深处,
有黑色的光泽在流转。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对手那就算了,大家兵对兵,将对将,打就完事儿了
但这种对手,有很强的实力的前提下,还有着特殊的喜好和怪癖,这就让人头痛了。
不能怪周老板冷血,而是对付这种对手,你不冷血就等着被她玩儿死吧。
“她还在复原”
“我知道。”
周泽继续道:
“但她现在送东西过来,证明她快复原好了,话说,她好像比你快。”
说完这句话后,
周泽后悔了,
是啊,
当初手里刚有点儿积蓄时,
干嘛不去银行里存个定期,
非得下地狱去装逼呢?
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肯定是一直爽
但之后的空虚感,却是那么的漫长。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她?咱们干脆把这个问题私下里解决了。”
“没有”
“真的假的?怎么感觉你是知道的?还是你不忍心?
不是吧,你都你那么对她了,还觉得自己可以继续怜香惜玉?”
“看门狗”
“好好好,我是没理由去质疑和干预你的感情生活,但现在问题是,你的感情生活,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对了,要不找个机会,找到她,她不是想和你在一起的么,你就牺牲一下自己,我也吃点亏,成全一下你们。
你把她也邀请进我们的灵魂深处就是了,
到时候,
在外面,
我继续过着我的生活,
你们在灵魂深处里可以继续玩儿手办,自己造手办也可以。
对了,
我一直很好奇,没肉身的话可以造娃么?
你们应该是能创造奇迹的,我相信你”
身体,
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周老板马上匍匐在了地上,
脸部肌肉开始痛苦地痉挛起来,
但他还是在硬扛着这种痛苦,强行和赢勾的力量进行着抵抗。
兜里的钢笔在兴奋地颤抖着,
它似乎一直很期待着周泽能够让它再上去封印住这个最牛逼的大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啊,
周老板的算盘是什么,
很清楚了。
反正灵魂住一个赢勾是住,
再住一个旱魃也是住,
管你们在里头怎么过自己的日子?
这会儿,
有危险可以喊赢勾上来帮忙,
以后有危险的话,
老子左手赢勾右手旱魃,
谁敢跑来找事儿,
直接揍得他怀疑人生!
人的贪婪是无休止的,哪怕是对外挂的需求,也是一样。
俩外挂总比一个外挂更保险,万一其中一个被拉闸了,另一个还能继续运用。
“想想都不能想想么?你怎么这么霸道?”
“你只是一条”
“行行行,我是看门狗,看门狗,要不我叫两声给你听听?”
周老板翻了个白眼,
痛苦的感觉正在如同退潮般消散。
“可以找到她”
“你早说啊。”
周老板擦了擦脸上因为刚刚的痛苦过程而出的冷汗,
这次不再嫌弃了,
拿起酒瓶,
二十三块五的至尊干红开始直接挺着脖子往里灌。
“那里我去不了”
“你去不了是什么意思?”
“在那里我无法出手”
周泽愣了一下。
“你可以不受影响”
“是啊,你不能出手,躲在后面休息,我上去单挑旱魃?我拿什么去单挑?”
“可以带人去”
“带谁去?带老张?他身上就旺财的一缕分身,根本不够打的,带小僵尸去?信不信他过去了直接跪下来喊人家女祖宗。
带谁啊,没人可以带了,根本就没人。”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周老板露出了沉吟之色,
忽然想到了什么,
道: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让半张脸复活?”
赢勾那边沉默了许久,似乎是有点哑口无言。
周泽催促道:
“我当初吞了人家倒是答应过他有朝一日让他复活的,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办法?”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