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他们。”

    蓝随有重复着这句话语,脸上带着满满炫耀与自豪的色彩,说道:“不论是老道也好,还是我的老师,邪姐,熏也是,静梓也是,座敷,米沛儿,板月慧,入内雀,置行堀,烟烟罗,弁天,青行灯,对了还有寺老你。”

    “还有我?”寺老的脸色有些惊愕,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包括其中。

    或许是因为蓝随列出来的角色大部分都是女孩子,所以他出现其中总感觉有些古怪的样子。

    “啊,这是当然的。”

    蓝随噙着笑意,身子微微荡着手中的酒杯亦是跟随着他的动作。蓝随看着天空上的明月,多少诗词从脑海中一一回荡。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

    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

    不论哪个世界,也不论是在何地,天空之中的明月从未改变。可是心中的满是愁绪又有何人能够分说。

    “我是个没有家的人,或者说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已经是没有了家。”低头望着酒杯中明月倒映,蓝随一口喝干。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遇见老道。尽管有几年日子过得颠沛流离的,可是那个老人家还是用着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了我一个家。

    我很没有礼貌的叫他老道,也没有能够烧过什么好菜给他吃,捶背的事情就更别想了。可他依旧是笑呵呵看着我,每当我发呆的时候揉着我的脑袋。”

    吸了一口气,蓝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酒喝了太多,还是因为今晚明月太过于照人的缘故。他似乎是有着许多话语想要说。

    “老道终究还是死去。”

    “人呐,很坚强,也很脆弱。说坚强似乎世间上所有的困难都可以击倒,从刀山血海中杀出一条黎明大道。

    可脆弱起来的时候,仅仅是一种情绪可能就要将你击垮。

    当然,我还是幸运的,或者说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在你意料不到的时候总会给你些惊喜,你们就这么好像是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一般。连鞋都不脱就直接进来了,让我很是措手不及。”

    “那,岂不是很没有礼貌。”寺老笑着说道。

    “是相当没有礼貌!”

    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蓝随为寺老与自己再斟满酒水,细细的品上一口,说道:“可是你们啊,你们这群恶客却是在不经意之间让那我家的道观热闹起来。让我每天都是在喧闹中渡过。

    我不得不用着好酒好菜来招待你们,还要尽心尽力的陪着你们。

    可真是……”

    一口酒喝下,蓝随好似终于醉倒,手中酒杯一扔自己往着地上一倒。

    “麻烦的要死啊~”

    说完后,沉静了几秒钟后却是震天的呼噜声。寺老则是看着手中的酒杯默然无语,似乎是看着自己种种过往,少女,恶人,佛像,还有在流浪之时救过的四只小妖。

    “我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在乎自己的人了?”

    以为自己什么都已经放下,结果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有放下。世间种种让人觉着自己情绪在这天地烘炉中是多余之物,可是却又是这多余之物让人感觉——我还活着。

    梦境成为碎片,寺老从梦中醒来。

    寺庙依旧是寺庙,一峰和尚双手合十笑容和煦看着寺老。

    “施主,可曾放下?”他问。

    “不放下。”她答。

    说着间,把她面前的土豆烧肉给端了起来,笑道:“还要端起来!”

    “好好好!”

    一峰和尚此时尽开颜之色。

    寺老亦是同笑,身上鬼物瞬间震开,血海,骷髅,消失不见。阳光从窗间中溜了进来,淡淡尘絮悠悠漂浮。一只金色蝴蝶扑扇着翅膀从寺老头前飞过,循着不怎么规律的行径路线最终在佛像手中停留。

    “多谢大师。”

    “最终因缘际会还是落在施主处,如果没有施主求仁得仁,老衲也无法劝说。”

    寺老偏头,往着的方向明明空无一物但她似乎就能确定他就在那个位置,关注着自己的动向。

    可惜,这场终究让他失望。

    既然在一开始的时候说好的是比试佛法修为,而不是什么攻击手段,那么以佛法修为来说就算是自己落败了。

    顾忌会看见他十分苦恼的样子吧,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

    笑了笑,寺老就要收起这座佛寺,同时朝着一峰和尚说道:“这场比试的话,是大师您……”

    “这场比试的话,是你赢了。”

    寺老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峰和尚抢先说道。

    寺老一愣,正要收起佛寺的手一顿,疑惑看向一峰和尚,问道:“不知大师为何有这种说法,按照我们之前的定论的话,不应该是您赢了吗?”

    一峰和尚双手合十,摇了摇头,笑道:“可是,东瀛佛教需要贫僧输上这一场才行。”

    “这,怎么说?”寺老有些不明白。

    “贫僧不输的话,东瀛佛教则赢不了。”寺老抬头看着天空之上的苍空,悠悠一叹说道:“看似在东瀛一家独大的佛教若是在和平时期自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那般可以悠哉渡日的岁月了。他们在自我修行的路途上已经是走了太久太久,佛寺与土地曾经是他们的净土,可是这份净土已然不能够支撑他们再走过接下来的岁月。

    他们其中不是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可是贫僧的出现却似乎给了他们希望。

    一峰和尚可以,我也可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有了这样的错觉。还在固执的认为,我只要按照我此前的修行之法也可以渡过这场浩劫。

    可贫僧知道,这是不行的。

    所以,贫僧只能输。”

    此刻,一峰和尚的笑容已然有些苦涩的意味,他低头说道:“请让贫僧输这一场。”

    寺老愣住了,他望着面前的僧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还能说些什么。

    佛为觉者。

    一般有三种境界,自觉,觉他,行觉圆满。

    一峰和尚这已然是站在觉他的境界之上。先觉寺老,再觉东瀛佛教,看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却在拿他一声清誉在换取着。

    寺老甚至于都能够想见,在一峰和尚输了这一阵后,东瀛佛教会对他有怎样的恶语相待。把一个人捧上天很容易,把他摔落到地底也十分容易。

    不然也不会有墙推众人倒这般话语。

    一位有德大师,或许就会在这方天地中泯然于众生也说不定。

    可,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或者说在这样的选择面前寺老还能够说些什么呢?

    “贫尼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