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红的夕阳变得壮丽了,漫山遍野的人潮涌动起来,马蹄沸腾的踏响地面,洪流倒卷蔓延过去,插满箭矢的地上、尸体上,重新踏上前的乌桓骑兵看着越来越近的这支两千的汉人骑兵冲势已成,心中恐惧起来,手中握着的刀柄、长矛随着地面的颤抖一起发抖起来,身边一个接着一个的身影紧张的抓紧了缰绳,加紧了马腹,战马不安的原地踏动,有声音轻微的说了一句:“……长生天庇佑……”
一柄柄长枪在前排抬了起来形成带刺的巨墙,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冲锋的身影已经清晰的能看到对方的凶戾的神色,直面对方的那排乌桓骑兵,双眼泛起了血色,微合的嘴陡然张到了最大。
“呃啊啊啊啊……”恐惧到极致的声音终于撕心裂肺的冲出了喉咙,橘红色的光线里,一支飞旋的小戟噗的一声扎进吼叫的身形胸腔里,手握双戟的巨汉脚下翻起泥泞,飞速狂奔起来,身形两侧,一匹、两匹、十匹、百匹……挥舞双刀近卫狼骑发出‘呼嗬’的暴戾声音,一一越过了他。
下一秒,距离转眼及至,然后,发起了冲撞
近卫狼骑的骑兵几乎都是最为精锐的一批,冲上锋线的一瞬以最大的努力调整马背上的姿态,躲避刺来的长枪,避免自己第一轮就撞上枪尖,马蹄急骤,枪头擦过低伏的身影,飞奔的战马直接从两名并列的乌桓骑兵中间穿插而过,弯刀左右疯狂的横挥,粘稠的红色从切开的粗劣皮袄里喷涌而出。对面的人疯狂的嘶喊,挥刺兵器的同时,第二排的狼骑持着弯刀跟着切入进来,接着第三、第四,一些几乎是百战精锐组成的骑兵将个人武艺运用到了极致,加上骑兵阵列不比步兵阵列紧凑密集,冲杀的空间足够他们在马背上有躲避的空间,而手中弯刀的弧度在骑兵近战中,往往轻易切开皮甲,刀锋不会卡在人的骨头上难以拔出,眼下这是北地狼骑第一次大规模装备弯刀的第一战。
前面队伍杀入敌阵,后方飞奔的典韦一戟劈过落马没死的乌桓骑兵,在第二排狼骑冲入敌阵的同时,他咬牙再次加快了速度,双腿迈动的越来越快,巨大的身形犹如推进的战车,提着沉重的双戟,奔袭过去
一名摇摇晃晃的身形地上爬起来,转过头来看到冲来的巨汉,抓过地上的兵器,欲挥刀劈砍,铁戟挥来,呯的一声,将他手中刀刃打飞,巨大的身形挟着恐怖的冲势,仅仅触碰了一下,那名乌桓骑兵狠狠的撞飞出去,地上翻滚几下,微微抬了下脖子,黑影遮盖过他的视野,铁戟划出一道弧线。
“杀了那名汉将”第一时间展开的剧烈厮杀中,一名乌桓头领喝声响起,带着几名骑兵直接扑了过去,就在逼近过去时,已有一名乌桓骑兵提矛刺了过去,铁戟掷了出去砍入马脖,典韦单手一把捏住刺来的长枪,口中怒喝,连人带枪将那人从快要坠倒的战马上举了起来,轰的一声,砸在地面,鲜血直接从口鼻中喷出洒在尘土上。
典韦跨过抽搐的尸体,拔出铁戟,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朝乌桓军阵大纛那边过去,周围全是乌桓骑兵的身影,有被狼骑劈刀落马负伤的,也有被挤在战团外面游走的,陡然见到步行的巨汉,一个个提着长矛、刀锋径直往这边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两杆长矛挟着战马的冲势从侧方冲来,趁着那步战的汉将不注意,迅猛的刺出,‘叮’的一声脆响,矛尖抵在肩甲上,裂开纹路,典韦被偷袭刺了一下,身形跌撞的跨出两步,转身陡然怒吼,一甩手臂,兵器飞出去,另只手猛的朝侧面劈砍而下,正中一击不成跑开的乌桓人后背,血肉爆开,身子翻过奔跑的马头坠下落来,另一骑还未来得及刺出长矛,整个左大腿就被齐根削了下来,连带马匹左肋也被撕开。
铁戟把卡在战马肋腔里,巨大的身形已经从尸体边冲了出去,步履踩碎泥土,径直朝对面扑了上去,这片空地上剩两人乌桓骑兵朝赤手空拳杀来的身影齐齐挥刀纵马杀过去,刀口扬起,还未来得及劈下,一双铁拳悍然砸在两匹战马胸口。
马鸣长嘶
巨大的疼痛,让奔跑的马匹嘶鸣人立而起,马背上,乌桓人搂住马脖俯下身子想要挥刀斩下,典韦一把扭住两匹战马上的缰绳,勒紧在拳心,附近有乌桓人挽弓射向这边,箭矢嗖的钉进巨大身形背后的甲胄里,就像插进了岩石,并未让典韦手中慢下来。
“呃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咆哮,贯穿了一切,肌肉虬结的双臂将臂上的甲叶胀了起来,几乎在一瞬间的用力,两匹战马站立不稳,朝互相偏斜过去。
嘭
令人肉疼的闷响,骨血横飞,两颗硕大的马头轰然撞在一起,悲鸣着连带上面的乌桓骑兵一起倒了下来,站立的身形反手将那支钉在后背的箭矢牵着血丝拔了出来,丢到地上,大步过去将地上爬起的乌桓人提在手中,举起来狠狠砸在地上,泥块飞溅起来,再举起,又狠狠砸下……
“吼啊啊”
典韦两手提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犹如一头凶兽站立血泊中,那染血的巨大身形充斥着震慑人心的恐怖气势,周围徘徊的乌桓骑兵胆战心惊的望着他,犹豫着,却是不敢再上前半步。
杀入乌桓阵列的狼骑,就像荡开的涟漪不停的朝前方蔓延,挥舞巨斧的骑士堪堪从后队杀入进来,看到那边的情景,爆发出怒吼,一斧将靠近杀来的乌桓骑兵斩的飞出去的瞬间,纵马朝厮杀的地方冲过去。
“你们不要挡我的路啊”
潘凤扶了扶牛角盔,望了一眼前方的典韦,连忙带着数骑冲了过去,大开大合的挥着斧头劈斩倒下几具涌来的身体,着急的大喊:“老典,我来帮你!!”冲至近前时,那边的身影陡然转过来,双眸血红,挥拳就打,雄壮腰圆的潘凤吓得巨斧从手里掉去地上,连忙一勒缰绳,整个都顶在了马背上,扶正牛角盔,连忙摆手大叫起来:“老典,自己人!自己人,我是潘凤!!”
拳头停下,那边典韦收回手,喘了一口粗气,“赶紧去杀蹋頓,我不用你帮。”
“那你自己省着点。”潘凤重新拿起巨斧,一面说着,一面朝不远处的乌桓大纛冲去,对着周围冲杀的近卫狼骑大吼:“你们不要和我抢”斧锋将一名高大的乌桓人劈开,鲜血疯狂喷涌,
弥漫的血腥气中,战场左右两侧,陡然摆脱对手的白狼、黑山两部犹如潮汐般席卷过来,赵云、牵招冲在第一线,手中几乎并没有停下的连续杀死数人,像两把利剑从两侧直插中军。蹋頓骑在战马上,望着被一一挑飞的乌桓勇士,部中有勇力的头领不到一合就被对方杀死,举着的那口宝刀,久久说不出话来。
转眼间,汉骑分三路汹涌穿插过阵列,朝中军合围而来。
拥挤的阵列前,作为另支部落的王,苏仆延一脸着急的骑马飞奔到这边,眼看形势并未像蹋頓之前说的那般,连忙开口:“公孙止的骑兵难以抵挡,已经快要杀过来了,必须要走了。”
“再等等……他们兵少,撑不了多久的,我要将公孙止的人都耗死在这里。”
“可是天快黑了……”
“这一仗,我乌桓输不起了!苏仆延,你明不明白,白狼山一旦失去,何处还有我乌桓二十万子民容身之地?!”蹋頓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盯着对方,挥手指着远方犁过人群的骑兵,“不打败这支骑兵,就算要走,他们也会追来……这是灭族的啊!”
然而,又有马蹄声从东北方向而来。
“怎么回事……”蹋頓和苏仆延策过马头朝后阵的北面望去,那片昏黄里隐隐看到一条横陈的黑线漫山遍野的蔓延而来,一名从那个方向过来的斥候带着伤势,不停的挥舞手势,片刻后,消息过来。
苏仆延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边,晃了晃头,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辽西鲜卑如何从他们后方饶过来的。
“鲜卑的锁奴……”蹋頓手颤抖起来,紧跟着整个身体也开始发抖,咬紧牙关,目中充血,望着那片来势汹汹的上万骑兵,而后“啊”的长吼一声,策过马头,带着亲卫朝东南方向展开逃亡。
撤兵的号角吹响,厮杀的不足四万的乌桓骑兵大阵,以及更前方还在混战的乌延、能臣抵麾下的两万余乌桓骑兵在听到撤走的信号,脸上俱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大声咒骂起来,拉着队伍开始跟着逃跑。
后方,白狼大旗下,甲胄上染着血迹的公孙止,一双冰冷的双眸望着撤出兵线的大队乌桓骑兵,招来了李恪:“吹响号角,传令诸军继续追击掩杀”
号角声吹响。
原本采取守势的阎柔千余人照着乌延的后队直冲而去,更远一点,一万鲜卑骑兵席卷而来冲进逃亡的战场。
如同潮水般溃败的局面在整个战场上出现,交织横流的狼骑、鲜卑骑肆意挥刀追杀着大片的溃兵,无数的尸体顺着逃亡的路途,一支延伸下去。
直到天色黑尽,落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