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盾术是一个入门级别的魔法,几乎每一个法师都学过,这个魔法在施展的时候,可以像一个球一样包裹住法师的身体,让他免受来自任何方向的伤害,在盛魔时代,一些法师联合施展的护盾术甚至可以保护一座城,但如今,大部分法师都觉得这个魔法并不实用。
因为太过消耗魔力,护盾的存在时间得以秒来计算,而且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去维持,这就意味着在施展护盾术的同时,法师不可能用其他的魔法来攻击别人,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顶着护盾跑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在撤销护盾术以后重新施展其它魔法的时间里,就足够敌人把他杀死好几次了。
后来法术界天才费斯坦提斯发明了缩小版的护盾术,只能像个临时盾牌一样防护一个方向,但是消耗的魔力更少,持续的时间更长,从那以后原版的护盾术就更少有人使用了——《费诺大陆百科全书·魔法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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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拒绝?”巴鲁坦似乎还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你显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埃文德尔说,“你所描绘的美好前景,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的话激怒了恶魔首领,这个三米多高的强壮恶魔咆哮了一声抬起两条前腿,用左上臂从背后抽出一把几乎比埃文德尔还要高的大剑,就着拔剑的姿势就斜劈了下来。
城墙上的人听不到他们谈了些什么,当看到恶魔突然发怒攻击法师时,他们除了发出惊呼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巴鲁坦清楚自己的力气,这一剑下去即使是岩石也能劈开,但是这个*凡胎的法师没有如他所想的一般像切奶油一样被劈成两半,他的巨剑结结实实地砍在了魔法护盾上,发出了“铛”的一声,反而震得它两手发麻。
“啊哈,护盾?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巴鲁坦会的魔法不多,但它知道再强力的攻击都无法打破魔法护盾,也就没有做徒劳的尝试,而是一挥手对恶魔大军下令道:“攻城!杀光他们!”
城墙上的人们紧张地握紧了武器准备殊死一战,而城下的法师面对着迎面冲来的恶魔大军,却做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动作,他单膝跪地,把双手贴在了地面上。
城墙上的人类困惑不解,有些人窃窃私语地嘀咕着:“他干嘛对恶魔下跪?”
巴鲁坦本想讥笑他现在求饶为时已晚,但身后却传来了巨石魔惊恐的声音,巴鲁坦回头一看,那两只巨石魔周围的土地突然变成了淤泥沼泽,惊人的体重令巨型恶魔迅速开始下沉,更糟糕的是,堆在巨石魔身边的燃油弹也迅速地被淤泥吞没了下去。
“卑鄙的混蛋!你怎么办到的?!”巴鲁坦怒气冲冲地再次砍向法师,但是没有用,他的巨剑依然被护盾挡住了。
不能怪恶魔首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管是在泰坦世界还是费诺大陆,不管是盛魔时代还是如今,都从来没有任何法师能在施展护盾术的同时一心多用施放其它魔法的。
但埃文德尔就是这么不合常理,他站起来,双手上的符文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空中出现了两把黑色的剑刃,巴鲁坦咒骂一声,凭着以它的体型来说有些过分的敏捷动作闪开了。
但埃文德尔本来就不是以它为目标,泥沼术制造出的沼泽并不多深,那两个巨石魔正挣扎着要爬出来,它们几乎成功了,可惜无坚不摧的黑色利刃准确地穿过了它们的头部。
巨石魔轰然倒下,埃文德尔又把目标对准了那些堆在一起的瓶子炸弹,火球向着几个炸弹堆放的地点砸去,有恶魔奋不顾身地用身体挡住了火球,因为它们都清楚那些东西要是炸开了会有什么后果,巴鲁坦也用巨剑的剑脊当做盾牌挡掉了一个火球,它大声咒骂着,气急败坏地攻击着法师。
埃文德尔在护盾的保卫下巍然不动,火球被挡住了,他就改成了火焰射线,全然不管这个魔法有多么消耗魔力。
高温的射线直接融穿了恶魔的身体,让一堆堆炸弹在恶魔大军中间炸开,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周围那些试图抢救性搬走一些炸弹的恶魔也被炸得飞起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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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远离战场的半山腰上,连续的爆炸声让帕洛斯回过头,努力地试图从那个火光熊熊的战场上看到些什么。
“一定是埃文德尔,他在跟恶魔大军作战。”
蕾西亚有些担心地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能过去。”
“我知道。”帕洛斯低下了头,月光下两个魔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语气里的落寞,“我已经没有资格跟他并肩作战了。”
“魔王陛下……”亚尔弗雷德试图说些什么,却一时词穷,最后只能叹口气,“我们走吧。”
“亚尔弗雷德。”帕洛斯第一次叫出了属下的名字,“有件事情……我这几天来一直很努力地在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能告诉我吗?”
“你想知道什么?”
“当年我为了给魔族打开传送门,利用了一个无辜的人,还几乎杀了他。”帕洛斯想要尽量平静的叙述,但是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语气就情不自禁地带着痛苦,“对于这件事情,我后来有没有表达过后悔或者愧疚?哪怕一点点。”
“……有的。”亚尔弗雷德说。
“是吗,我是怎么表现出来的?”
“你有一次私下里提起了他,要知道你过去并不是这么……”亚尔弗雷德努力地想着形容词,“……柔软和感性,但你提起了他。”
“……谢谢。”帕洛斯也不知道自己听了这个消息以后有没有好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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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恶魔已经爬上城墙,跟守城的军队展开了殊死搏斗,而埃文德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把恶魔的攻城兵器都毁灭殆尽,这让本来几乎绝望的守城方士气大振。
但法师却仍然不肯罢休,秘法之轮发出的光芒更加耀眼,埃文德尔的身边浮现出了上百把黑色的利刃,密密麻麻的令人生畏。
同样的场景大概只有神魔大战期间,在他的先祖夏尔玛身上出现过。
城墙上,法师协会的会长费迪南德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衣服的前襟,揪心地说:“这得消耗掉多少魔力啊……”
本来想着等法师的护盾术到了极限就给他致命一击的巴鲁坦见状转身就逃。
它能在残酷的泰坦世界里活到现在,还成为了恶魔大军的首领,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它生性谨慎,从不冒险。
它耗费了上万个恶魔来跳裂隙,才凑齐了这么一支攻城的队伍,但它宁可这一切都白费,宁可大好的机会从眼前溜走,也不想冒险。
黑刃以法师为中心飞旋着,就像一场黑色的死亡风暴,所过之处恶魔的肢体四溅,城墙附近一大片区域里的恶魔几乎被绞杀殆尽,而远处一些骨刺魔在向埃文德尔射出骨刺,蝠翼魔将仅剩的瓶子炸弹丢向他,无一例外地都被护盾挡住了。
埃文德尔的背包被从里面掀了开来,半个骷髅头冒出来,眼窝里燃烧着红色的鬼火,不爽地抱怨:“你有完没完了,我快顶不住护盾了!”
“别出来。”埃文德尔把背包盖上,飞旋的黑刃停下来,射向了恶魔最密集的地方。
然后他按着背包往城墙的方向跑去。
巴鲁坦成功地躲过了射向它的黑刃,跳进裂隙消失了,但被他丢下的恶魔大军依然数量不少,并且在杀戮本能的驱使下继续攻击着城墙上的守军。
雷切斯特看到了时机,大声喊道:“打开城门,出城迎击!”
还在发愣的城门守卫被挤开一边,早就严阵以待的阿塔西亚王国精锐重骑兵冲出了城门,杀向了那些被法师打得七零八落的恶魔。
反应过来的圣殿骑士团紧随其后,城墙外的战场上杀声四起,不断有恶魔在士兵们的围攻下轰然倒地。
蝠翼魔仍然在弓箭射不到的高度飞着,时不时扑下来抓起一个骑兵摔死,但很快城里飞起了一只狮鹫,追向那些会飞的恶魔,阿尔凯骑在狮鹫的背上,一只接一只地将空中的蝠翼魔射下来。
活下来的恶魔开始逃窜,战斗接近了尾声,埃文德尔也回到了安全的城墙内,费迪南德和法师们迎上来:“怎么样,你的魔力……明天就要打开传送门了,你撑得住吗?”
“我的魔力还有的是。”埃文德尔淡淡地说。
周围的法师看着他的目光已经有些惊恐了,费迪南德的语气也比以往更加紧张和谨慎:“那个……我能不能请教一下,你是怎么一边用护盾术一边施展其它魔法的,从来没有人能同时施放两个魔法,这、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这是秘密,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法师冷淡地说。
如果巫妖费斯坦提斯的存在被发现了,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埃文德尔越过法师们,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但是很快更多的人涌上来把他围住了。
过去,普通人因为不了解魔法而害怕一切法师,现在法师们却因为太了解魔法而害怕他,普通人反倒因为被他的过度强大震慑了,陷入了一种仿佛看到神迹一般的崇敬中去。
民众和士兵们围绕着他,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敬仰和感谢,在劫后余生和旗开得胜的喜悦中,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他们开始一声一声地高呼埃文德尔的名字,就像高呼着胜利的口号。
尽管教会这些年来不遗余力地在人们心中种下了对法师的恐惧,但埃文德尔在城墙下独自对抗恶魔大军的英姿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无数人看着他怎么一人打退恶魔首领,毁灭了恶魔大军的攻城兵器,挽救了这场几乎必败的攻城战,毫无疑问,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因为这一战成为吟游诗人们口中不朽的传奇。
他在热情民众的簇拥下来到了被砸塌一个角的大教堂,教皇微笑着等在那里,准备好了一肚子鼓舞人心的发言,但埃文德尔却没有心情去享受胜利的喜悦和人们来之不易的崇拜,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砸出一个洞的地下室。
“……帕洛斯去哪了?”法师皱着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