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诺大陆整体的地势属于西北偏高而东南偏低的走向,地势最高的那一大片雪原被称为帕森高原,帕森高原上的气候极其恶劣,一年里只有两三个月没有处在冰冻状态,最常见的树木只有耐寒的针叶树和抗冻的苔藓,但这贫瘠的针叶林中却养育着体型庞大的驼鹿群,还有野兔、山猫、松鼠、狼群、雪豹和熊,高原上的野蛮人就靠狩猎这些动物维生——《费诺大陆百科全书·地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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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埃文德尔就带着伙伴们暂时住进了王宫。
在感情的事情上埃文德尔跟雷切斯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是在要合作的问题上他们还是有很多的内容要商议,毕竟他们在策划的是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埃文德尔当然不能让雷切斯特天天到旅店来找他,就算日理万机的国王陛下不嫌麻烦,旅店老板也要哭晕过去了。
雷切斯特在王宫里为埃文德尔准备了豪华的大房间,直到埃文德尔理直气壮地把帕洛斯也叫过去一起住,雷切斯特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在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帕洛斯面无惧色地回视过去,然后阿塔西亚的国王皱着眉,阴着脸越过他走了。
帕洛斯对这个国王还是有些戒备的,虽然他也知道埃文德尔不太可能跟对方再续前缘,但是雷切斯特显然对埃文德尔还有几分旧情未了,并且他自己毫不掩饰这一点。
这让帕洛斯多少有了些危机感,国王毕竟是一个年长又有魅力的男人,虽然四十多岁了,但丝毫不显老态,身材也一点都没有显露出中年贵族常见的虚胖和大腹便便,一看就是平日里一直勤于锻炼,而且他毕竟是大陆上军力最强的阿塔西亚王国的国王,可以帮到埃文德尔的地方有很多,不像帕洛斯只是势单力孤的一个人。
不管帕洛斯在担心什么,反正埃文德尔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跟雷切斯特把前期要准备的事情讨论得差不多了以后,他就打算告辞了:“明天我就出发去帕森高原。”
雷切斯特说:“今年入冬比较早,你一向怕冷,这个季节去帕森高原只怕会很辛苦。”
“可是留在格雷西城过冬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我只想早点办完事情,在大雪封路之前南下。”
格雷西城冬天的酷寒雷切斯特也是清楚的,本地人习惯了还不觉得有什么,埃文德尔却是生于南方长于南方,雷切斯特还记得过去法师曾经整个冬天连房门都不肯出,每天早上都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叫起床,并且一下床就恨不得生出根来长在火炉旁边。
那些曾经的回忆让国王又有些怅然起来:“……好吧,我会派卫队护送你北上。”
埃文德尔摇摇头:“不必了,如果让野蛮人的斥候看到我和阿塔西亚的军队一起行动,他们会对我更有敌意的。”
“那我让书记官为你准备一些旅行物资,明天我就不来送你了。”
“不必送我,再见。”埃文德尔转身要走,在他出门之前,雷切斯特叫住了他:“等一会儿。”
“还有什么事吗?”埃文德尔回头看着他,雷切斯特停顿了一下才说:“……虽然现在对你说这些已经太晚了,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不是为了责怪谁或者挽回些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让你知道——当初选择了权力放弃了你,我不否认是自己的野心作祟,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根本看不到未来。你是长寿的夏尔库人,喜欢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不断追求新鲜事物和知识,而我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就算放下一切跟你走,也很快就会开始衰老,相貌会变丑,精力会衰退,再过些年可能连路都走不动了,到那个时候我们会怎样,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答案,如果当初你能让我对未来稍微有信心一些,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一次,埃文德尔没有反驳也没有讽刺,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可惜没有什么如果。”
“是啊。”雷切斯特叹了口气,“我至今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一段话,大意是说,人生就像一条无法逆流而上的河,当遇到三岔口时选择了其中一条路,受尽了一路的艰辛,看腻了沿路的风景以后,也许会想着假如当初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会不会有更好的景色,可惜永远不会有重选一次的机会。”
埃文德尔说:“如果你当时选择了另一条路,你现在依然会后悔,依然会觉得自己错过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人性就是如此。”
雷切斯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说的对……希望那个年轻人能比我幸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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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切斯特送给他们一辆马车,里面加了许多保暖措施,拉车的是有着厚实皮毛的矮脚马,虽然跑不快但是耐力超强还不畏严寒,帕洛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卫兵们正把一些东西往停在门口的马车上搬。
他进了房间,埃文德尔已经把原本摊在桌子上的百科全书手稿都收好了,帕洛斯问:“我们要走了吗?”
“嗯,明天早上出发。”
“好,我这就去准备,顺便通知菲尔斯和阿尔凯一声。”帕洛斯转身要出去,埃文德尔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帕洛斯。”
“啊?”帕洛斯回过头看着他。
“如果我不是突然横死收场,将来一定会把自己转变成巫妖,获得永恒的生命。”埃文德尔说,“如果你老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可以把你变成我的死亡骑士,从此永远陪伴着我,你愿意吗?”
他不确定帕洛斯会怎么回答,毕竟作为圣殿骑士,从小受到的教育可能会让帕洛斯十分抗拒亡灵魔法,但帕洛斯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好像还有些高兴:“我愿意。”
埃文德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反悔,等真的成为了我的死亡骑士,你的灵魂将再也没有机会回归诸神的身边,只能永远掌握在我的手中。”
“这样很好,我不会反悔的。”帕洛斯拍拍法师的手,出门去通知同伴们了。
大概是他脸上的高兴太明显了,菲尔斯嘀咕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都沉闷得像个木头,今天突然笑得跟开了花一样?”
“有吗?”帕洛斯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还困惑地揉了揉脸。
菲尔斯撇撇嘴:“还说没有,你现在整个人闻起来都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帕洛斯困惑地嗅了嗅自己的胳膊,虽然现在天气冷,但是该洗的澡他可一次都没有落下,身上明明没有什么味道才对。
“我算是放弃拯救你的幽默感了。”菲尔斯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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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他们必须趁着白天多赶一些路,到达计划好的村庄住宿,不然这个天气在野外露营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所以第二天一早,帕洛斯他们早早起来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埃文德尔却还是习惯性地赖床不起。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菲尔斯对正在用绳子固定马车顶的帕洛斯说,“你知道他的起床气多大,尤其现在还这么冷,要是我去叫他大概会被一个火球轰出来的。”
正在旁边安抚地拍着马脖子的阿尔凯用跟天气一样寒冷的语调说:“说的好像他就不会被轰一样。”
“至少念在同床共枕之谊,会留他一条小命吧,应该吧?”
帕洛斯认命地叹了口气,埃文德尔被吵醒确实会发脾气,他的肩上就因此被咬过一口,不过现在这情况,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房间。
埃文德尔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小半张睡得很熟的脸,他轻轻地拍了拍埃文德尔:“埃文德尔,起来了。”
法师含糊地“嗯”了一声,把自己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我们得出发了,不然天黑之前来不及赶到住宿的地方。”帕洛斯试图讲道理,但埃文德尔还是闭着眼睛,在被窝里懒洋洋地蠕动着,就是不起来。
“困的话到马车上再睡好不好,车上也有毯子,还有火炉。”帕洛斯咬咬牙抓住埃文德尔的手把他拉得坐了起来,埃文德尔顺势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肩上,嘴里嘀咕着不知道什么种族的语言,一点都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帕洛斯拿过一边的毛皮斗篷,这也是雷切斯特送给埃文德尔的,国王陛下对自己的旧情人真的是非常慷慨,厚厚的斗篷是纯白色的狐狸毛皮缝制而成,在雪地里既保暖又有保护色的作用,帕洛斯把斗篷系好,蹲下去给埃文德尔穿鞋的时候,法师懒懒地又倒了回去。
最后帕洛斯只能把法师的背包挂到肩上,抱起雷打不动继续睡的埃文德尔出了门,菲尔斯识相地替他们掀起了马车的门帘,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帕洛斯把埃文德尔好好地放到马车里铺好的毛皮垫子上,给他盖上毯子,把添好了炭的火炉塞到他的怀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沿路的卫兵和王宫里的下人似乎都在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可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