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苏默在听完魏五的描述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火炮。但是随即便又否决了。
在他的记忆中,欧洲的火炮火枪技术虽然超越了华夏,但在这个时期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犹记得《勇敢的心》啊,《屋顶上的骑兵》啊这些电影中,欧洲诸国间的战争都是一排排的站着,然后互相抵近射击,看上去又滑稽又笨拙的样子,何来的什么成排的炮火这样密集的说法?
其实这是苏默认识的一个误区,也是他并没真的了解过热武器发展的历史,尤其是在欧洲的发展。
真实的历史上,欧洲的火器发展其实从十三世纪便已开始加速了。至十四世纪末期,几乎所有欧洲诸国,都已开始将热武器正式编入战斗序列了。
而火枪和火炮的发展,更是一个相互促进发展的循环。火枪的射程、射速以及威力,在仍停留在黑火药时期的前提下,想要提升唯有从承载物上动脑筋。
加大火枪的口径,加大火枪的体积,加多可同时射击的单体数量。各种加之下,于是,先是一种介于火枪和火炮的火器出现了。然后,渐渐的,又再开始两极分化,最终彻底变成另一种单体大威力武器:火炮。
而此时,便正是处在这种变化的时期。魏五口中的密集大口径火枪,其实是一种超大口径排枪。
将十到十二支超大口径发射器同时固定在车体上,最大设计数量甚至能达到十六支。然后其上斜斜用一面巨大的排盾做掩体,由马匹牵引行进。
为此而配备的士兵,则是由一个射手,两个推车手,一个盾牌手,再加上两个长枪兵组成的战斗组。
这种配置模式,在十四世纪末期,直到十五世纪初、中期,曾一度成为标准配备,很是风靡了一时。这在很多后世遗留下的欧洲战斗画卷中比比皆是。
之所以后世一些影视作品中,这种模式并不常见,原因其实不过一个投资成本的问题罢了。毕竟,商业影片还是要看盈利的,太大的投入并不符合投资者的利益。
而如果不是真正研究火器发展史的军迷,就比如苏默这样的,当然也就想象不到了。
不过苏默虽然想象不到这些,但他却敏锐的察觉出此时引发的危险。
正所谓,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他虽然成功的利用了此时的俄罗斯南下,牵制了达延汗,从而迫使达延汗不得不将重心北顾,进而更加谋求与大明的结盟。但是,这也给予了那些,原本游离于草原两大势力间一些左右摇摆的小势力的发展机会。
相对于达延和亦思马因,这些个小势力根本不在乎谁最终能取得胜利。他们只知道,当这两股大势力一旦崩溃后,遗留下的巨大空白,将是他们有望取而代之的不世之机!
那么,代表着大明朝廷出使的钦差,最好还是不能达成使命为好。否则一旦这双方真正结盟了,待到击退北方的敌人后,最终的洗牌清除的,就还是他们这些中小部落了。
而草原上总是征伐不断,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个部落都有着或长或短的辉煌时期。又有哪一个不是心兹念兹的想要恢复曾经的辉煌?比如曾经的突厥,曾经的鲜卑,曾经的室韦、东胡等等,等等。
所以,此时此刻,在这一变故下,当前大的敌人消弭了,代之而起的,必将是无数的中小敌人。苏默知道,后面的路程,怕是将要面对无数的未知的敌人了。
“蒙驲,将咱们的目的地详细告知五哥,并立即派出斥候,先一步通知那边,做好战斗准备。”
苏默微一沉吟,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后面的追敌显然不可能知道这边会有强力的接应,更不会知道还有自己这么一股战力存在。那么,这就给了自己这方聚而歼之这股追敌的契机。
而之所以下定决心要歼灭这股俄罗斯人,不单单只是想要解救魏五,更多的是,苏默此刻很是好奇此时的欧洲火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若是能借此一战取得胜利,缴获他们的火器,将对于他之后的计划,有着巨大的意义。
那边蒙驲稍稍一愣,便立即明了了苏默的意图。不得不说,虽然在领悟自家家主意图上发生了偏差,但是单从军事上,蒙驲毫不愧为昔日纵横天下的蒙家军。
军令迅速的传达了下去,整个队伍转头向东,与魏五那支青巾贼的队伍呈遥遥并行的态势,迅速的往目标地点行进。而魏五的队伍则稍稍落后些,干脆以自身做饵,引诱着咬在身后的俄罗斯人往伏击圈进发。
“公子,可有把握?对方的火器犀利,我怕……”魏五一边和苏默并辔而行,一边面带忧虑的低声问道。
苏默洒然一笑,撇嘴道:“五哥安心。连你我都未想到能在此相遇,那些北极熊又如何能想到会有这种打击?更何况,再加上昔日纵横六国的蒙家军,他便插翅也是难逃覆灭的结果。嘿,此番定要这帮蛮子知道知道,东方华夏,可不是他们这些长毛的番子可以随意踏入的。”
魏五听他说的豪气,脸上不由的也露出豪迈的激情,昂扬道:“好!既然公子有此雄心,魏五更有何惧!愿附公子骥尾,战他个痛快淋漓、万死不辞!”
苏默呼叱一声,提鞭纵马而走,大笑道:“五哥差矣,休涨他人威风,区区千余番鬼罢了,说什么万死?今日且叫你看小弟为你灭之,以报追袭之仇。”
魏五大喜,不再多言,喝叱声中,两下里人马滚滚而进,一路上但凡所遇之人,不问情由,尽皆斩杀殆尽。
青巾贼纵横草原,搅的塞外风起云涌,其实力自不待言。也就是乍然不擅俄罗斯人火器之利,这才有了此番之败,目中何有余子?
而苏默麾下,更是都被洗了脑的狂信徒新建之军,或许战力经验不如青巾军,但是那股子悍不畏死的亡命劲儿,便是魏五看了也是胆寒不已。
这个世上便是如此,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无论横的愣的,还是不要命的,碰上一群疯子时,任谁也得退避三舍。毕竟,正常人跟正常人打架那叫战争,可要是跟疯子斗狠,那可真就是神经病了。
而苏默手下这种宗教狂信徒,毫无疑问,便是疯子中的疯子。这下子,碰上的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不过一天后,两支大军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却是一处山林相夹的谷地。魏五是老行伍了,打眼一看便是赞叹不已,此地地势复杂,除了谷口外的一处平原,完全限定了骑兵的冲突之利。便是追在身后的那支俄罗斯军团到了此处,稠密的森林和起伏的山地,也必将大大降低炮火的威力,使其十成战力最多发挥出三四成。
倘若在埋伏得当,诱其进入谷中,届时四下伏兵尽起,乘其乱再以骑兵切割歼之,彻底全歼那支可怕的火器军团,还真不是没可能了。
而当苏默等人赶到这里时,青巾贼的队伍还在后面诱敌,早已先一步接到了蒙驲通知的蒙家军此地头领蒙通,领着手下一众头目出来接着,两下里相见自有一番寒暄。
不过此时大战在即,双方也都知道不是客套的时候,在简单的引见过后,苏默当即将指挥权毫不犹豫的交付给蒙通。
他投个机出个巧,凭借着超出此时的见识布置个大概还行,但真要说起行军布阵来,却是自知自事,不要说蒙通这种军中宿将,便是比之蒙驲、魏五等人来,也是远远不如。既如此,那就索性干脆的交权也是情理中事了。
只是由此却使得蒙通等人大感意外,意外之余,却又是感动又是赞佩。怪不得自家家主如此推崇这位苏公子,竟不惜动员整个蒙家军的力量相助。这位苏公子端是胸襟过人,豁达大度,首次相见就能如此信重,甚至连自身的队伍都交由自己指挥,只这一点,便让人忍不住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佩来。
苏默却并不知道自己一个藏拙的举动,竟能生出这种意外的附加效果来。在交付了所有的军权后,又细细叮嘱了一番奥利塞斯和巴鲁几人,这才带着胖子和弗朗西斯科,以及庄虎、唐猛四人往最高处的山头里藏了,准备仔细观摩一番俄罗斯军团的战力。
将将个把时辰过去,便见远处尘头大起,地表微微震动。隐隐的,有无数人喊马嘶之声传来。
苏默六识远超常人,第一个察觉到状况,霍然回身向远处眺望。果然不过片刻后,蒙通、蒙驲二人带着几个侍卫矮身窜了过来,抱拳禀道:“公子,对方来了。我等暂且拜别,待退敌之后,再来恭迎公子。”
苏默微微一笑,大袖轻摆,淡然装逼道:“如此甚好,令人摆上酒水佳肴,本公子便在此恭候,静观众儿郎,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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