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京之后,再没有林清之过来噌吃噌喝噌茶饮,宇文陌弦每日下午便就显得特别不自在,就好像日常生活中少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似的,而每天都有一整个完整的下午让他不知该何去何从,是以便就总是在园子里左飘来右荡去,宁馥落在眼底,起初还想着再是养成的习惯也终有能强扭过来的一天,她却是低估了宇文陌弦的执著和一根筋。
眼看着这一年都快要过去了,她时常看着院子里宛如孤魂野鬼一般飘忽不定的身影,出神的想着到底是宇文陌弦还没习惯没有林清之在的下午,还是宇文陌弦已经养成了另一种习惯——整个下午在园中游荡。
近来很多事都渐渐清淡了下来,这些事赶在年前有了个结果是最让人高兴不过的事,是以年节之前宁馥便就准备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一休息起来,宇文陌弦这飘来荡去的事就进了她的心里,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总得给他另找些事来做才好。
不然她天天这么看着,总难免会想起林清之来——如若不是因为林清之不在此地,宇文陌弦也不会染上这等相思病。
她安排给宇文陌弦打发下午茶时光的任务是——去给她采买好吃的零食。
事实证明这个安排是极靠谱的,宇文陌弦的心里她占的比重极大,一出门往往就没个两个时辰以上是回不来的——因为他在那么多零食之间要挑来捡去,先看看长的是不是够好看,好看的再尝一尝味道是不是能过了他这一关,而好看又好吃的,他还要一个个亲自挑捡,选出最优秀的来才让店家打包,每天买上个三五样下来,也就一两个时辰过去了。
但是这件事才过了不到半月,年气越来越浓的时候,有一日程衍收到了远从东吴寄送而来的新鲜零食。
个个貌美,个个味佳。
宁馥看着面前的零食袋,面无表情。
半晌吩咐下去让程衍给霜容他们几个分下去不提。
这日宇文陌弦又出去了,他前脚走后不久,程衍进来送了一包蜜饯过来:“东吴寄来的。”
宁馥“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卷宗。
看了不知有多久,外面似乎又有动静,有脚步声响起。
她并没有放下手里的卷宗,只是轻声道:“今儿这么早?”
宇文陌弦没有回答。
她以为宇文陌弦没有听见,一边抬头一边又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语音落下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来人,目光一僵。
朱槿一身玄衣,身姿并未因为她一身干练的装束而减少她的曼妙,立在院中,直直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一字未说,目光中也并无半分敌意与针对,可却不知怎的,宁馥就是觉得有敌意也有针对。
然后她的目光便就落到朱槿手中那一个小木匣子上。
见她这般目光,朱槿唇边勾起果然如此的笑意来,声音很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气:“看到这个匣子很惊讶?那果然不假,你就是奔着钥匙走到今天的。”
宁馥听了这话,心头一寒。
这匣子,她见过,在窥视韩尘的时候,她看见过韩尘将钥匙所放之处,便就是与眼下朱槿手中一模一样的匣子。
她的目光太迫切太惊讶,露了底。
同时也万般可以确定,朱槿不过就是拿着这个匣子来试她一试罢了,里面定然是空无一物。
不过其实想想,韩尘身边的人对她有这方面的怀疑一点也不意外,她惦记太乙大殿的事对韩尘来说不过是从未曾真正挑破的秘密而已,他的手下个个机灵,便就是韩尘一字未曾与他们言起,她宁馥走到今天这一步,什么都不图又要与韩尘断个干净,换成谁也要暗暗揣测她到底想干什么,这一日日的过去,她又怎是那种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便就可满足的人,这些人好歹也与她相处过,能揣测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心中一寒的瞬间,她就笑了,人并未站起,仍旧是这般随意的倚在榻上,道:“那你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来成全我的,要把这里面的东西送给我?”
朱槿冷笑,哼了一声:“你想的美,我来是告诉你,这里面的东西你这辈子都别想指望,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你便就是真用那些见不得人的办法得到了,你也照样别想一个人进入太乙大殿。”
宁馥又默然了。
这样被人提起,让她有些不舒服。
朱槿上前一步,侧首看着她,手依旧轻轻抚着那匣子上的木纹:“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收集齐四把钥匙后,韩尘便就会跟着你进去,我是来提醒你,一来你没这个可能得到四把钥匙,二来,那太乙大殿也不是只凭着四把钥匙便就能平安进出的,你——去了也是死。不信大可试试。”
如朱槿所说,她来这一趟还真没别的事,说完这些话后便就走了,想来不过就是要让自己一个好看,丢丢颜面罢了。
不过丢不丢脸这回子事对宁馥来说根本就无关痛痒,在朱槿走了之后她反复琢磨着朱槿在说那些话时的面部细微表情。
朱槿不是吓她也不是警告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韩尘那里有钥匙,这件事她早就知道并确定过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收集齐四把钥匙却还不够。
那还需要什么呢?
回想着朱槿面容上的极度自信,她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朱槿这般自信,也就是说,除了那四把钥匙之外最重要的环节,定然与韩尘有关系了。
想到这一层,她皱了皱眉。
自己已经与韩尘决裂了,原先在东吴好不容易与秦言他们的关系缓和好转,回到京城这一年的时间,也因为她与韩尘要对立起来而崩裂。
现在才让她知道打开太乙大殿还有更重要的一环与韩尘有关,她又要怎么去接近拿得到?
世间最愁苦之事莫过于当初亲手切断了自己的退路,却必须得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