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静坐着,各自所想却完全是两件事。%
曹氏这边端着茶盏,有些出神。
她琢磨着宁馥开始向陈佩青要她母亲的陪嫁的事来。
这间铺子不起眼,对宁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意义不小,这就意味着是一个开始,她能猜得到,那陈佩青,也一定猜得到。
可陈佩青若是猜到了,她还会同意吗?
一思及此,曹氏的心咯噔了一下。
说实话,她们三房在宁家的地位一直都低于二房,并非仅仅是因为宁立善要叫宁立亭一声二哥,而正正是因为陈佩青手里不仅有她自己的陪嫁,还握着乔清婵的陪嫁,这两笔加起来,她曹氏家底虽厚,却也比不得了。
现在宁馥开始争了。
将来宁家早晚也会分家产,乔清婵手里握着的可绝对分不到他们三房的头上。
他们拿不到的东西,又正正是压着他们在府里地位的东西,她真是应该帮上一把了!
目光当即就是一厉,扭头就唤了丫环进来。
“去把二老爷请回来,就说咱们老爷在二奶奶的书房等他议事!”
曹氏这话一放下,丫环立即小跑着去了,宁碧思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个决定意味着的是什么结果。
宁立亭如果也参与进来,听到宁馥要的只是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肯定会同意。
陈佩青也不可能拗得过。
可这样一来的话,那宁馥以后岂不是真的就会把她母亲的陪嫁一件一件的要走了吗?
宁碧思打心底里嫉妒的要死。
就算明知这些轮也轮不到她的头上,她也真不愿意看见宁馥一天比一天更有钱!
她刚要出声,曹氏正好就起了身:“我们三房离翻身的日子不远了,宁馥这回倒送了手好牌给我,削弱了你二伯母的财力,看她还怎么在这个家里横着走!”
一听这话,宁碧思张口的话又咽回去了。
这么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若是家里不再是二伯母说了算,到时候家里一分家,四叔又不在,那她们一家就拿大头了。
这样……也好。
……
“这有什么不能让的?我下午回来之前已经去那间铺子查过了,难为这么些年没亏钱还能开张,给她就给她了。”宁立善相当诧异,已经快没好脾气了,板着脸不客气地道。
陈佩青让他跑这一趟,他跑也跑了,话也带到了,带回来的交换条件,宁馥已经很给面子很有诚意,那个杂货铺算得了什么?若换成是他,可不会开出这么低的价。
陈佩青脸都紫了。
她怎会猜不到宁馥的意思。
可她又不能把宁馥的真实意思说给宁立善听。
表过态后她冷着脸坐在那里,这俩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宁立亭沉着面进来,看了看远处的宁立善,又扭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夫人。
看这气氛这脸色,他立即就知道陈佩青不愿意了。
来之间他还怀惴着一点侥幸心理,想着陈佩青断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宁馥,宁馥这已经是主动示好了,这么诚心诚意,她应该会给吧。
但万万没想到,陈佩青还真就不想给!
书房的门一合,陈佩青面色就有些尴尬,甚至有几分不好的预感了。
他怎么会来?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宁立亭一副家主的模样已经撩衣坐了下来。
语气更是如同下达家主之令。
“把杂货铺的契子拿给三弟。”
陈佩青气的嘴唇发抖,一个字不说,但也没动。
宁立亭静等了一会儿,本想着自己三弟也在场,他不想给她不好看,但这么越等下去,她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给她面子,她却这样晾着他,这不仅是不珍惜,还反而下了他的脸子!
当即,连日来的脾气又冲上来了。
他瞪了过去:“你没听见我说什么?!”
陈佩青咬牙:“别的可以,这间铺子——不行。”
“不行?!”宁立亭懒得再跟她理论,直接再次厉声下令:“我说行!”
“我……”
“你什么你?”宁立亭一掌击在桌案上,声音快把房顶都掀开了,“馥丫头拿出的诚意还不够?你只是一个继母,我才是她的亲生父亲,我说给就得给!别说只是一间根本就不盈利的杂货铺,她就算要了咱们京里的绸缎庄,我也给!”
陈佩青很想说,拿绸缎庄给她也好过这间杂货铺,可这话终究说不得,绸缎庄是京里生意最好的一间,还关联着其他省州的分庄运营,她怎么能让?
宁立善在旁看着听着,怎么着也得上前做做和事佬,虽然很不情愿,但这个态度总得摆出来。
他咳了一声之后便上前了两步,半劝半帮衬地道:“二嫂,不就是一间杂货铺吗?馥丫头要那间铺子,也是因为那是她母亲的陪嫁,她什么都没要,只要一个不起眼的杂货铺而已,你就给她便是了,做孩子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了,她留个母亲的东西在身边做个念想也是人之常情,您也是为人母的,这点就多多体谅一下。”
“那个破杂货铺,卖的都是边陲的希货,东西又贵又没客源,多少年来积压的越来越多,卖也卖不出去,你守着这个铺子干什么?!”宁立亭也是恨的牙痒:“赶紧把契子拿给三弟,否则家里的营生,你一个也别管了!”
陈佩青只觉得自己喉头一股腥甜往上翻涌。
宁立善赶紧再接着拉劝,兄弟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的那叫一个默契:“二嫂不是这个意思,肯定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为了孩子们好,二哥快别说这种话!”言罢赶紧朝陈佩青递眼色:“快拿来吧,二哥都急了,不就是一个杂货铺嘛,又动不了家本,馥丫头也是姓宁的,不都是宁家人?”
这一句话,让陈佩青听进去了。
如果,宁馥拿了契子,就与宁家成为一体的话……
宁芸那日的一车话带来的压迫感再次在她的心头涌了上来。
两边被夹,两边被压,两边被挤。
她没得选了。
好半晌,她才将抽屉打开,翻找出一张契子来,依依不舍的看了看。
宁立亭一把抢了过来塞到宁立善的手里去,哼道:“至于吗?如果要这个契子的是芸儿,我看你一定不会是这副模样!”
这话更生分了,更诛心了,不等陈佩青的眼泪落下来,宁立亭已经毫无留恋的拽上宁立善,决绝的踏出门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