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莞也从罗汉床上下来,将褚佩的胳膊抓在手里,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一般,清婉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巴掌小脸惨白如纸。
褚佩被秀莞抓得有点疼,想扒开她,却动弹不得,第一次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了厌烦。
初见的时候,褚佩觉得这个堂侄女长得灵慧可人,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在一块儿的多半时间也举得她是个知心好友,而她的那些小心思,她有意无意对自己的利用,也就不计较了,只怜惜她不容易。
而如今,她很讨厌这个女孩。
其实一直以来,秀莞都是这么做的,和褚佩交好,把褚佩当盾牌,当筏子,当枪使。
秀荪读到了褚佩眸子里的厌恶,腹诽道,让你误交损友,给人卖了都不知道,老娘帮你脱离苦海,就不收钱了。
秀荪直接忽略了秀莞的聒噪,接着方才自己的话道,“请四姑姑和四姐姐移步东边的米分镜坞,”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安全起见,就只带上曹妈妈和柳妈妈吧,行礼也收拾得少一些,那婆子是负责浆洗的,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染的病。”
秀莞和褚佩忙不迭答应了,只带了贴身衣物和贴身的妈妈走了。
等她们一离开,秀荪就下令这边的院子封闭,只许进不许出。
鲁护卫从外院调来一队人马,将这院子团团围住,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翻墙是不能够的。
江浦老宅来的下人,除了那个曹妈妈都在这里了。
将犀莯堂围城铁桶的同时,各院关闭,仆妇因为隐隐约约听说了瘟疫的事,陷入了恐慌。躲在各自的院子里不敢出去,每天认真洗手清洁,打扫卫生。
江浦老宅要是来人,目标一定对准葱介轩,如今各院都停止走动,最大程度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葱介轩有陈妈妈和春亭几个镇守,应该没问题吧。
半天都没见到阮氏了。秀荪觉得很想念。也很心急。
可事情还没有忙完。
在犀莯堂发放完了消毒用的药草、汤药和澡豆之后,秀荪和申妈妈回那荒僻的院子去处理尸体。
王婆子、陆婆子、那两个小丫鬟,还有阿红、鲁护卫。都在那院子里,那婆子的尸身已经用石灰撒过,用摆布裹起来,是鲁护卫亲自处理的。
秀荪进屋去看了一眼。确认妥当,叫阿红去喊了抬尸体的人将棺材搬进来。一口薄棺,里面撒满了石灰,将尸体放进去,再用石灰覆盖。密封了棺盖才,抬出府去深埋。
一般尸体腐烂会加快疫气的传播,是以朝廷规定疫病而死的尸体要洒满石灰深埋。
王婆子和陆婆子则留在那小院子里。将地面撒满生石灰。
不知园子里若有人潜伏,会不会被这阵仗吓得慌了神。那人明明是他杀的,怎么会变成得了瘟疫而死,是他记忆错乱了?或者是尸体上发现了疫病?叫他去猜吧。
假设是把那个婆子弄晕了再挂上去,怎么弄都需要比较近距离的接触,再这个过程中,疫气有可能就过到他身上喽。
就当这是疑兵之计吧。
秀荪看着把尸体深埋,再回到江浦老宅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秀荪去了趟葱介轩,只隔着门和陈妈妈说了几句话,没有进去,转身回了浣石山房,在第一进院子特别辟出来的小隔间里用药水沐浴,更衣之后才进了院子。
老太太正带着秀芷和秀芊逗灵卉说话,见秀荪和申妈妈进来了,起身去了内室,秀荪和申妈妈和秀芷秀芊打了招呼,也跟着进了内室。
秀芊看着她们神秘兮兮的,就小声问秀芷,“六姐姐,她们说什么呢?”
秀芷往里屋看了看,摇了摇头,低声回答,“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咱们好好看着灵卉,别给祖母和你七姐姐添乱。”
秀芊听了,郑重点了点头。
秀荪忽然有种自己是长子的错觉,要出头,要安排,要承担,不过她心甘情愿这样做,她希望老太太少操些心,希望阮氏平安生产,希望灵卉无忧成长。
老太太见秀荪的头发还湿着,赶紧命人进来给她把头发烘干,还有申妈妈,老太太道,“你这一把老骨头了,总顶着湿头发,该头疼了。”
“祖母,我饿了。”秀荪学着绵羊的声音说。
老太太又赶紧命人摆饭。
秀荪和申妈妈在老太太屋里一边烘头发一边吃鸡汤泡饭,顺便将情况讲了。
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下面就看鲁护卫那儿有什么发现了。”
秀荪却没那么乐观,一想到这个园子里还有人躲在暗处使坏她就寝食难安,恨不得立刻来回把这园子筛十遍。
秀荪忽然无比想念二老太爷,希望瘟疫快过去,然后请二老太爷查查江浦老宅,说不定能有线索,二老太爷的手腕,值得信赖。
当天晚上,秀芷也没回自己院子,而是和秀芊一块儿住在了浣石山房后院。
秀荪仍然和老太太睡在西次间,白天还十分镇静的她,躺在漆黑的帐子里却有些后怕起来,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婆子的尸体,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样子,后来撒满石灰再用白布裹起来的样子,交替闪现在她眼前,她觉得心跳加快,难以抑制。
她只觉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越调越开,恨不得从喉咙里跳出来,呼吸越来越困难,只好坐起来缓一缓,喘匀了气儿,再睡。
第二天早上,却觉得脑袋很沉,她费力地睁开眼。
第一眼看见的是茹娘子,秀荪沙哑着嗓子喊,“茹姨。”
茹娘子笑了,握着老太太的手道,“我说吧,她没生病,就是累了。”
秀荪仰起头,看见了老太太,眼角好像又多了两条皱纹,秀荪心疼,想抬起小手去摸一摸,抬起一半,却掉回了床面,她吓了一跳。
茹娘子笑着去给她揉胳膊,没事没事,你昨晚睡觉不踏实,压着了。
老太太似是松了口气,“哎呦,可吓死我了。”
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秀荪这才迷迷糊糊问,“我这是怎么了?”
茹娘子道,“你没什么事,就是太累了,睡过了。”
老太太这才想起感谢茹娘子,“劳烦你了,我还以为这小冤家……”
大家虚惊了一场。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秀荪刚做起来肚子就咕咕咕叫,老太太吩咐厨房做了粳米粥,一直煨在炉子上,等着秀荪起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