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鸾羽纵身跃出,张薄雪离涅生近,迅速将涅生护在了身后,那把属于轩辕君临的长剑插在她心口,剑尖从后背而出,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
“娘……”涅生挥开搀扶着他的两人,迅速将倒下的张薄雪接住。
忽如起来的变故让轩辕君临定住,愣愣瞧着倒下的母亲,而穿过她身体的那把剑是他的佩剑。
涅生擦着张薄雪嘴角溢出的血,哑声道:“娘,你坚持住,我这就救你出去。”
“涅生,快走。”丰鸾羽迅速对黑袍人出手,手中射出三根银针将他击退些许,扬声对涅生低吼。
凤隐阁的人与轩辕君临的人对上,场面瞬时大乱,涅生却一动不动。
张薄雪目光看着轩辕君临,已是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临儿,放过他吧……他是你弟弟……”
“就当……娘最后求你一……一次。”
轩辕君临如梦初醒,飞奔向前,从涅生手中夺过张薄雪,疤痕明显的面上是痛色,“娘,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找大夫。”
他将张薄雪抱起往帐子里走,怒吼道:“大夫呢,大夫死哪儿去了?”
“涅生,你走……”张薄雪最后一眼看向涅生,声音极轻,涅生却从她的口型看懂了。
涅生又要追上去,被身旁的两人拉住。
“走啊,八公主坚持不了多久,你还想害死她吗?”揪着他的女子一脸着急。
“我不要你们管,你们走……”他挣扎着就要甩开手追轩辕君临而去,想要将张薄雪夺回,被丰鸾羽厉声叫住。
“涅生,你别忘了自己答应过清池什么,你的命是她救的,你的使命尚未完成,就这么死了,你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她。”
涅生停止挣扎,目光霍然看向丰鸾羽,却瞧见她分神之际被黑袍人一掌击在了后肩处。
“噗……走啊!”丰鸾羽一口鲜血喷出,稳住身形后对涅生低吼。
“走啊。”身侧的两人拉拽着涅生迅速撤去。
其余留下的人围拢上前将丰鸾羽护在中央。
丰鸾羽见涅生已被带走,抹了嘴角的血迹,直起身与黑袍人对视。
“阁下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来是害怕被人认出样貌,如此本公主便能肯定阁下是熟人,又或者说是与靳夜阑等人是熟人,这般大费周章无非是为了靳夜阑手中的国玺,你要东西,直接找他要便是,何苦滥杀无辜?”
黑袍人阴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而狂笑:“哈哈,丰国八公主,有趣,真是有趣!”
“本尊听闻便是你以一己之力将靳夜阑从君临手中救走,还把他的脸给划伤了,未见到你之前,本尊还不能全信,眼下看来,你确实有几分本事。”
“真是荣幸,本公主竟然能得你的夸赞,在此我重申一遍,若是给我机会,不仅要毁他的容,我其实还想割断他的喉咙,当然,要是能将你的割下就更妙了。”丰鸾羽看着四下的地形,拖延时间,寻找退路。
黑袍人轻嗤:“黄毛丫头口气倒不小,本尊头上这颗可是龙头,没这么好摘的,今日本尊费些力气,送你一程。”
丰鸾羽摆手道:“不用吹牛皮说大话,本公主是被吓大的,经得住你的恐吓,而且本公主的这颗头可比你的那颗假蛇头金贵的多,你倒是想要,那也得有本事来摘啊。”
“臭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黑袍人面色一凛,扬手示意身后待命的人动手。
丰鸾羽却是一笑,扬声道:“姐妹们,准备好了吗?咱们可是要让这群疯狗瞎眼的。”
“准备好了。”身着劲装的众女子齐声应。
围上来的人停住脚步,面面相觑,不明白这群女子搞的什么鬼,又或是有什么阴险的后招,警惕不敢上前。
黑袍人冷声道:“怕什么,几个黄毛丫头就将你吓成这样,她们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莫要上当,直接动手拿下便是。”
他的命令无人敢违抗,一群人高声吼着,蜂拥而上。
丰鸾羽对身旁的人使了眼色,便见一女子领头站出,将手中呈三角形的黄旗扬出。
“布阵。”
手下之人动作迅速三人为一组,迅速拿出丝巾将鼻口掩好,飞身而起,自身后抽出早已备好的布袋,轮流往外撒去,三人袋中装的是不同的东西,辣椒粉、胡椒粉、石灰粉交替撒了出去。
“往后退。”黑袍人惊觉不对,下命令已来不及。
因为是顺风,粉末飞出便是一阵哀嚎。
“撤。”丰鸾羽一声令下,带着她们飘然离去。
黑袍人广袍一挥,再睁眼时哪里还见得到她们的踪影,愤怒咬牙:“随本尊一起追,要是追不到,你们也不用活了。”
众人一颤,眼睛未受伤的立即跟着他追了出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丰鸾羽便下令分开走,这样能逃脱遇到救兵的几率更大些,而且黑袍人要比轩辕君临难应付的多,稍有不慎,她们还真可能全军覆没。
“公主,他们追上来了。”一人回头望去,正瞧见黑袍人亲自带人追来。
丰鸾羽心中一阵暗骂,将黑袍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扬手道:“我们现在有十人,留下三人与我一起做掩护,其余六人从另外的方向逃,青鸢和靳夜阑应该在来的路上,只要找到他们就安全了。”
凤隐阁的这些人曾经都是被她训出来的,她所用的手势和动作都是她们熟悉的,她一声令下,几人训练有素散开。
丰鸾羽带着三人往前跑,黑袍人带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公主,前面是悬崖已经没路了。”一人惊呼。
四人在崖顶站住,丰鸾羽心中也没底了,难道让她重获新生的目的是让她在这个崖上再死一次。
忽然她瞄见了从崖顶一直垂下的古藤,心中便有了主意。
“你们先顺着古藤而下,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隐藏好,我先挡上一阵,稍后会从崖顶直接跃下,届时你们想法子给我扔根藤子。”
“是。”三人对视一眼,抓起古藤迅速往下跃去。
黑袍人在离丰鸾羽三丈开外的地方停下,疑惑地打量着她,只是眨眼的功夫,为何就只剩下她一人,且她才是主子,没理由她留下犯险,作为属下的那群人却安然离去。
丰鸾羽讥笑道:“老妖怪看什么呢,本公主可没你那么没人性,我的手下也是人,我当然会想尽法子让她们都活着,不然以后谁来给我报仇啊。”
“死到临头还有功夫耍嘴皮子,看来八公主确实胆大包天,在丰国皇宫里装傻充愣十多年竟无人察觉,真是好本事。”黑袍人抱臂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等着。
丰鸾羽顿觉不妙,方才他击在她后肩处的伤隐隐作痛,如针扎一般,她抬手往后肩处一摸,自身上拔出一根绣花针模样的东西。
“卑鄙无耻。”丰鸾羽咬牙,只觉双手酥软无力,头也有些发晕。
黑袍人狂笑:“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丫头狡猾得紧,本尊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原本是想着用这一招对付靳夜阑的,没想到却有你这么个意外收获,今日本尊……嘶……。”
丰鸾羽极力稳住身子,趁他得意之时将方才从自己身上拔出的绣花针往他射去,距离较近,一击即中,射在他的右手臂上。
“自己毒针的滋味很不错吧。”她强撑着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的碎石往崖下滚落。
黑袍人将手臂上的细针震出,身形极快闪到她跟前,右手迅速将她的脖颈掐住,将她举起脱离地面。
丰鸾羽已是无力挣扎,呼吸困难,面色是窒息的涨红。
“老……妖怪……你的死期也到……”
身后强劲的剑气袭来,黑袍人还未来得及转身去看,又被丰鸾羽不知从何处摸出的匕首捅在肩颈处,他吃痛,右手松开她的脖颈,左手朝她挥出一掌。
“噗。”
丰鸾羽被他击在肩头,口吐鲜血被震飞出去,如飞絮一般从崖顶飘落。
就在此时,靳夜阑手中的软剑也将黑袍人麻木未收回的右臂给斩断,一个旋身又踢了他一脚,将黑袍人踹倒在地,顾不得许多,靳夜阑脚下轻点地面便跃下悬崖去救丰鸾羽。
“啊……”黑袍人抱着断臂在地上打滚,不住地痛呼。
靳夜阑带来的暗卫也在此时赶到,与黑袍人的手下交战。
“暗主,属下带您离开。”见势不妙,黑袍人的手下上前将他背起,由几人掩护撤退。
久风眼睁睁瞧着自己主子跳崖,心中甚是着急,见黑袍人逃走,也未让人去追,而是匆匆跑到崖边。
从崖顶往下看,是云雾缭绕的一片。
久风急呼:“爷……”
暗卫也渐渐围拢,着急趴在崖边担忧寻望。
丰鸾羽急速下落时,已在半崖处站稳脚的三人都向她抛出了藤条,可她意识已经涣散,双手无力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身子往下坠去。
“公主……”
三人惊觉不对同时惊呼,就在此时一道紫色身影急速坠下,寻着丰鸾羽的方向而去,三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是谁时,眼前已无半点儿踪迹可寻。
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三人也无法判断到底有多深,最后达成共识,先上崖找主子禀报情况,按主子的吩咐办事。
此刻的青鸢也是急匆匆赶来,就瞧见趴在崖边观望的久风。
“久风,八公主人呢?”她匆匆上前,在久风的腿上轻轻踢了一下。
久风立即从地上站起身,焦急道:“八公主坠崖,主子跟着跳下去了。”
“什么?”青鸢面色大变看着崖边。
“公主,你快想想法子……”久风话未说完便觉得脚边的古藤有动静,他惊喜回身望去,却见到三个陌生女子攀上来。
三人安然落地,来到青鸢面前单膝跪下。
“阁主,是属下失职,未能护好八公主。”
“这不能怪你们。”见到她们安然无恙,青鸢忽然安心了,既然靳夜阑也跟着跳下去,想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松了口气后,青鸢转身便瞧见地上的一只断臂。
久风解释道:“是方才的神秘人的,爷斩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原来幕后之人竟不是祭主,看来往后我们要多加小心。”青鸢夺过久风手中的剑,随意拨了拨地上的断臂,却瞧见了他掌心的乌青,皱眉问:“这个神秘人竟然还中了毒?”
三人想了想方才丰鸾羽的异常,顿觉不好,立即向青鸢说明情况。
“阁主,八公主好像也是中了此毒,方才我们向她扔出藤条时,她的双手好像不能动弹了。”
青鸢心中不安,吩咐道:“立即召集人手,到崖下搜寻,动作要快。”
“是。”三人领命,匆匆离去。
久风也不敢再耽搁,带着人就去寻找下崖的路。
耳边是簌簌风声,丰鸾羽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身子急速往下坠去,这不是她第一次坠崖,却比上一回更糟,黑袍人在暗器上淬了毒,如今她只能闭眼等死,就连意识都在一点一点消散。
这样也好,即使摔得粉身碎骨也感觉不到痛了。
只是那个人怎么办?
想到靳夜阑,她忽然有了几分力气,猛然睁开眼。
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不然为何会瞧见他就在上方,就在眼前,似乎是毒性扩散得快,脑子也不好使了,她还未来得及分辨真假,只见上方的靳夜阑对她勾唇一笑,腰间一紧她已被他抱住。
如梦似幻的场景让她意识更加模糊。
“景知……”低唤一声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揽着她的靳夜阑却是怔怔,心绪涌动,便是这一声低唤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那个他看不清面貌的女子,那一声声无可奈何的轻叹,总萦绕在心间。
她为何会知晓他的字,除了已故的母后,就连作为兄长的靳皓然也很少如此唤他。
为何这个女子总是如此地与众不同,让他义无反顾从悬崖上跃下,只因那一刻他已无法再思考其他,只是本能的追着她。
“你到底是谁?”他迷惘呢喃一声,运力抱着她转了方向,脚尖一勾将崖壁上古藤缠住,一手抱住她,一手扬起抓住另一根古藤,两人在空中飘荡。
他们离地面不到三丈远。
丰鸾羽置身于缥缈的世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独自找不到出路,眼前只有茫然,没有方向。
“你们是谁?”眼前出现一男一女背对着她,丰鸾羽惊喜顿住脚,出声询问。
相携的二人缓缓转身,却吓得她往后一退,眼前这个女子竟是从前自己的样貌,而男子是靳夜阑无疑。
她在抬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她四下找寻,很快便走进一片桃林中,桃花灿烂,漫天弥漫的都是淡粉,花瓣无声落下铺成了一条小道。
桃林深处是少女银铃般欢快愉悦的笑声。
“墨哥哥,快来呀,我在这里。”
丰鸾羽循声望去,花藤架下追逐嬉戏的少年少女让她惊讶,她当然知晓他们是谁,正是百年前已逝的玉荏苒与颜墨,这里是年少时最美好的他们。
他们入了她的梦,还是她入了他们的梦。
“噫,你来了?”面容绝美还透着稚气的玉荏苒笑看着她。
丰鸾羽问:“你们在等我?”
“是啊,我们等了几百年了,终于等到你来了。”玉荏苒一把抓过身旁少年的手,指着丰鸾羽道:“墨哥哥,你瞧,后世的我长这个模样,你要记住了,一定要来找我。”
少年说了什么,丰鸾羽没听清,只感觉到后肩处传来剧烈的痛意,让她睁开眼。
入眼的是紫色的衣料,她正趴在地上,侧眼望去是燃起的火堆。
她竟然没死,那之前看到靳夜阑就不是梦。
动了动身子,却被一只大手按住肩头。
“别动。”靳夜阑强势地将她按住,继续俯身将她后肩处的毒血吸出。
一阵一阵的钻心剧痛让丰鸾羽苍白了脸,汗珠布满了额头,她咬牙忍着一声不吭,许久过后痛意过去,清凉的感觉自后肩处传来,紧接着是衣衫撕裂的声音,很快靳夜阑的手从她腋下穿过,布条的结似乎是要打在她的身前。
她一把将他的手抓住,虚弱道:“我自己来。”
此刻她知道自己已是衣衫半褪,就连小衣的系带也被解了,身前这块布料已是摇摇欲坠,靳夜阑要给她打结,势必要将她翻转,这么一来,她就要暴露在他面前,她始终做不到这么大胆的坦诚相对。
靳夜阑只是顿了顿,便将她的手拨开,手臂微动,使了巧力,在她未感觉到疼痛的情况下便让她转过身,靠在他怀中。
“你……”丰鸾羽苍白的面上浮出红晕,她捂住胸口,咬牙瞪着这个恶劣的男子,无论他记不记得她,他还是一样的无礼霸道。
靳夜阑淡淡道:“不该瞧的都已被我瞧过,没什么好遮掩的,不过是多看一次,也没什么的,往后你总要习惯。”
丰鸾羽尽量遮掩身前的春光,愤愤道:“乘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靳夜阑在她身前打结的手顿住,眼一眯,危险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