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君回头正好瞧见身后跟来的安君临,他怔了怔,目光又越过安君临看去,看到弯腰捂着心口的清瘦身影,心中一紧。
他对身旁的清池轻声道,“姐,安世子来了。”
“不用理会。”
清池看也懒得看,继续慢悠悠地走着,倒是她身旁的丰琳琅回头看了去,又看了看有一句没一句和丰宇轩闲聊的靳夜阑。
“方才你弟弟所说的安世子就是后面跟着的这个男子?”丰琳琅不确定问她。
清池笑了笑没答话,反而拍拍心不在焉的秦暖君的手,轻声道:“若是不放心,回头去瞧瞧,晚些时辰你自行回相府去等我便是。”
“不放心什么?”丰琳琅更是迷惑。
秦暖君顿了顿,最终还是转身拔腿往安候处跑去,清池勾唇淡笑,挽着丰琳琅的手,加快了些步子往前走去,边走边与她解释。
“没什么,就是一个身子不太好的大叔需要照顾,暖君不太放心。”
丰琳琅感同身受道:“身子不好确实是要多注意些,我哥说我刚生下来时气息微弱差点就活不下来了,后来还是遇到一个高人,救了我,然后还告诉父王说我命中的贵人会在朝华庵出现,能够扭转我的命运,所以父王就把我送去朝华庵,如今想来,我的贵人估计就是你这臭丫头了,咱们俩一起长大,我的身子可是越发的好了。”
清池扬眉,得意一笑。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与我在一起,你定能长命百岁。”
“自大狂。”丰琳琅嗔她。
清池却来了兴趣,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这么有远见,竟能一眼看出我就是师姐的福星?”
丰琳琅戳着脑袋想了想,她记得兄长和她提起过的,只是没记住,于是只能开口问:“哥,上次你说的那个救我的高人名号叫什么来着?”
“是归尘道长,你这丫头记性真够差的。”丰宇轩无奈笑叹。
他言语一出,清池和靳夜阑同时一怔,不经意间对视一眼,面露深思。
丰琳琅拊掌道:“哦对,就是归尘道长,我也是前几日在路上时无聊才和我哥闲聊起来,据说这位归尘道长不仅医术了得,还精通测算之术,他还说我是天生的凰命,可是我不懂这凰命是什么,我哥又不肯说。”
想到这里,丰琳琅有些心意阑珊。
“清池,你说这凰命是什么命啊?”
清池笑道:“我理解的是师姐你将来定是要当皇后母仪天下。”
“啊?那我还是不要了。”丰琳琅赶忙摆手,很惊恐的样子。
“做皇后多好啊,高高在上享受万人景仰,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人前总是风光无限。”清池揶揄她。
丰琳琅忙不迭摇头:“你可是没见过皇后风光无限的背后有多可怕,我回到王府后,被皇后召进宫三次,每一回都有轮番好戏在宫里上演,看得我后背发寒,特别是最后一次,皇后竟将宫里一个有了身孕的宫婢给杖毙了,让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宫婢流了好多血在我眼前咽气儿,还让我以后也要像她一样,回府后我大病了一场,再往后皇后召见都被我父王给推了。”
想起血腥的画面,丰琳琅心有余悸拍着心口。
清池凝眸道:“那个宫婢坏了宫规自然要受处罚,皇后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毕竟秽乱后宫是重罪。”
“可那个和我没有关系啊,况且我还听说那个宫婢怀的是二皇子的骨肉,二皇子是皇后生的嫡子,这么算来那个孩子便是她的亲孙子,她都能下狠手,想想后宫中这么恐怖,这个皇后花银子请我去做我都不乐意。”丰琳琅后怕地打了个寒颤。
见她还是这么单纯无邪,清池且喜且忧,钰王府在丰国的地位特殊,钰王丰淮安并非是丰国皇室子孙,而是被赐以国姓,一切都是他年轻时的功勋得到先帝的赏识,丰淮安战功显赫,虽然不到三十便辞去公务做了闲散王爷,但在丰国的地位举足轻重,是各个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
清池将目光看向身侧不知愁滋味的丰琳琅身上,皇后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钰王夫妇知晓,丰宇轩也明白,如今恐怕就这有她这个当事人毫不知情,想来还是因着父母亲和兄长的宠爱和保护才让她这么无忧无虑。
以钰王和丰宇轩父子的本事,她这个郡主或许可以持着本心,安稳喜乐度过一生。
“师姐,你是个有福之人,只要有父兄在,你定不会成为像皇后那样的人。”
“我才不要像皇后那样,父王说了,我不喜皇宫中的争斗,往后不去便是,皇后若是再来请,我直接装病就好。”丰琳琅如实娓娓道来,时不时往后张望。
“那个人干嘛总跟在我们身后?”她看了几眼不远不近跟着的安君临,侧头问清池。
清池道:“或许只是顺路而已。”
她才说完顺路,安君临便快速跟上,来到她们身侧。
“公主请留步,君临有话想与公主详谈。”安君临见清池没有理他的打算,便手一横拦在她身前。
丰琳琅不悦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又无比讨厌,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是想要做什么,欺负我们女流之辈么?”
她的声音拔高,几乎是同时,稍前一步几步的靳夜阑与丰宇轩便回头望来,靳夜阑皱眉率先折身而反将清池拉到身后,他抬眼与安君临相对。
“安世子有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不过今日恐怕不行。”
安君临收回手,淡笑道:“王爷未免管得太宽了些,如今你已不是华朝的丞相,陛下方才已下旨昭告,我朝公主之事自然轮不到你来管。”
两相对望,火药味儿浓烈。
丰琳琅挪到丰宇轩身边小声问:“清池怎么忽然成了公主,她不是秦尚书的女儿么?”
丰宇轩以同样低的声音回道:“我也不知道,稍后问问便知。”
“哥,我看这个安世子来者不善,你要不去帮帮清池,我看清池对这个安世子无甚好感,咱们赶紧打发了他,好去四处逛逛。”她扯扯丰宇轩的衣袖,哀求之色不言而喻。
丰宇轩爱怜地摸摸她的头,笑道:“无事,你这师妹和九王可不是一般人,别人讨不到好处,你且静心看他们是如何联手收拾人的。”
一时间静默无语,周围吵闹的喧哗之声让几人间的气氛更加古怪,靳寒笙本是独自一人东摸摸西看看,走出好远他才惊觉不对,回头望去,便见到五人奇怪的队形。
清池被靳夜阑护于身后,安君临站在两人对面,丰宇轩兄妹站在另一侧看着三人。
靳寒笙凝眸思索了一笑,笑嘻嘻凑上前。
“好巧啊表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他笑容满面,极其亲切上前打招呼。
不知为何,安君临每一次见到靳寒笙都无比膈应,或许正是靳寒笙在正阳殿上所说的原因,十多年前那一夜在沁阳殿是他的母亲而不是他的姑姑……
总之他每次见到这个本应该和他关系最亲的表弟,他心中很是不舒服。
“小笙。”他勉强应了句,还是如幼时一般唤靳寒笙。
靳寒笙一乐,靠上前去与他勾肩搭背,看上去毫无芥蒂。
“你总算是认我了,这些年来我甚是想念你,总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回来探望你,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今夜咱们兄弟二人一醉方休,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哦。”
靳夜阑淡淡看了眼靳寒笙,眼中是少见的笑意,靳寒笙见状自然更加卖力演出,对安君临的蹙眉犹豫视而不见,拽着他就往另一边走去,嘀嘀咕咕说个不停,让安君临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讨厌的家伙还有这个本事,倒还真是小瞧了他,走到哪儿都有他的亲戚。”丰琳琅看着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轻笑。
清池自靳夜阑身后出来,对她的话做出回答。
“师姐日后会慢慢明白阿笙的能耐,可别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给骗了,其实他们姓靳的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丰琳琅下意识去看冷着脸的靳夜阑,不断咋舌点头:“你说的不错,不得不说你眼光是不错,就是运气差了些。”
她拉着清池来到一边,悄声说道:“听说你如今可是嫁给这个冷面丞相,虽然他现在做不了丞相,但他还是东凌的九王爷,容貌、身世背景都不错,就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大夏天都能冻死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这辈子得抱着冰块过了。”
他冷吗?清池摇头失笑,似乎从初识起靳夜阑除了生气时会对她冷着脸,其余之时都可以用热情如火来形容,不过今日或许真的不一样,他不再是第一丞相,她也不再是丞相夫人。
“怎么,说他像冰块吓到你了?那你在与他成亲之前为何不先了解清楚,他长得是不错,是我见过容色最出挑的男子,但我瞧着他这冷冷的性子着实不讨喜。”见她不说话,丰琳琅摇摇她的胳膊,凑近她耳边又说了这么一句。
清池下意识去瞧了眼靳夜阑,对上他的目光,她先撇开眼,对丰琳琅浅笑。
“平日里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今日他心情不太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