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清池上前,她可是记得某人说过要守在门外的,怎么只是片刻功夫他便从外面进来。
靳梦离神秘笑道:“你猜我去哪儿了?”
细细打量他的神色,目光下移落到了他负于身后的手上,清池了然。
“我猜丞相大人方才一定是去偷鸡摸狗,赃物就藏在身后。”说完她便伸手去抢,但靳梦离却比她更快,将身后藏着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清池略微失望,她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就是一束不知哪里采来的野花,她的神色落在靳梦离眼中,他的内心很是受伤。
“不喜欢么?”
“丞相大人做了采花贼,小女子怎么着也得捧个场说喜欢啊。”清池打趣,含笑接过闻了闻,满意点头。
“这野花经过丞相大人的贵手,似乎又香了几分。”
“口是心非。”靳梦离故意板着脸,去捏她的脸颊。
清池拍开他的手,捧着花往殿门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落下一步走了出去。
身后宫婢内侍们关好冷宫殿门,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哎哎,你们看,公主殿下国色天香,丞相大人绝尘风姿,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胡说什么呢,你们难道不知道丞相大人前几日刚成亲,娶了一个丑女为妻,据说还是罪臣秦时的女儿。”
另一个内侍忙着接腔。
“对啊,我可是听福总管身边的小安子说了,公主殿下长在民间,很久以前便与尚是布衣的丞相结识,相交为友,两人是君子之交,公主殿下这次回到景安城据说还是前来祝贺丞相大婚的呢。”
“啊,原来是这样。”
“真是可惜了,丞相大人何等出色,竟配了个丑女,如今还是个罪臣之女,咱们这位新公主多美啊,丞相大人是什么眼光……”
“就是……”
几人七嘴八舌议论开,远去的两人却是各有所思。
忽然手上一暖,清池低首望去,她的手已被他握住,带着强势的力道分开她的手指相扣在一起。
她不免有些好笑,宠辱不惊的他竟也会和几个奴婢计较。
“心里不痛快?”她随他牵着,侧目笑问。
“嗯,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心里还是不舒服,忽然后悔不该让你进宫来,皇后和秦时的事我可以用其他的法子解决,可是现在……”靳梦离面色不太好看。
清池道:“早晚有这么一遭,或早或晚而已,与其等着别人出手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不会手脚无措。”
靳梦离一言不发,大摇大摆牵着她在宫内转了一圈,所到之处宫人们窃窃私语,议论声不断,清池也由着他,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乾元帝有意要修缮和清池的关系,午膳也是和清池一起用的,而靳梦离只是‘顺道’被邀请。
席间,他忽然提出让清池入宫之事。
“从今日起你就在宫里住下,明日早朝朕便将你的身份昭告天下,你原来的名字不能再用,朕会让人拟好,稍后便让你选自己喜欢的名字和封号。”
清池神色淡淡,也不应声,只是看了眼靳梦离。
“陛下要将臣的妻子接进宫,总该先问问臣的意愿才行。”靳梦离面无表情开口,凤眸中带着锐利扫向乾元帝。
乾元帝微愣,不曾想到靳梦离敢这么张狂地与他说话,虽说他早已将靳梦离的身份查清楚了,也知晓靳梦离真实的性子有多狂妄,但在华朝的这三年,靳梦离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在此刻终于伪装不下去了么?
“九王说笑,朕的女儿自然是要住在宫内,至于以往秦家女儿和丞相的婚事,在今日便已作罢,你不是丞相,她也不是秦家女儿,你们便不是夫妻,九王可与太子一起回东凌,朕不会为难强留。”乾元帝淡笑,已然是打定主意将二人婚事作罢。
靳梦离嘲讽勾唇:“陛下是打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么?我与她是有天地为证的夫妻,拜了天地入过洞房的,今日陛下金口一开就让婚事作罢,一句话就能将所有过往抹杀,这未免太让人寒心。”
乾元帝叹道:“此事算是朕对不住你二人,但眼下形势不容许朕成人之美,作为补偿,朕可以给你允诺,你若是看上任何一个宗室贵女,只要你开口,朕便能让她以公主的身份到东凌和亲。”
清池依旧默不作声,她不知为何总是想笑,曾经同一战线的两个人,如今针锋相对,说话更是绵里藏针,却又互不相让。
靳梦离忽而笑道:“眼下这个就是现成的,也不用陛下费心思去封什么公主,本王直接带她走便是,更碰巧的是,本王就只看上她而已。”
“唯独她不行。”乾元帝皱眉拒绝。
“但本王非她不可,她也是公主,为何就不行?恕本王大胆揣测,陛下莫不是随口说说而已,根本不是诚心要与东凌缔结姻亲?”靳梦离反问。
气氛忽然凝固,火药味儿浓重,颇有一触即发的架势,清池眉头一皱,扔下筷子便站起身离去,只扔下一句话。
“你们慢慢吃,本姑娘要出宫去散心,谁也别跟着我,否则小心本姑娘翻脸不认人。”
见状,靳梦离也起身跟上。
福乐小步上前,小心翼翼道:“陛下,您看要不要派人跟着公主殿下?”
乾元帝摆手道:“不用,先前不是一直让人跟着安阳的幼子,那个叫暖君的孩子么,我看这丫头对那孩子倒是上心,你让人把他带回宫来,朕自有法子让这无法无天的丫头心甘情愿回宫来,至于靳夜阑……”
犹豫斟酌片刻,他才继续道:“靳夜阑是东凌的王爷,此次出宫后,没有朕的召见不得让他入宫。”
“老奴明白。”福乐应声退下,跟在帝王身边几十年,他最是了解乾元帝的心思,他势必要拆散这对小夫妻,不达目的不罢休。
清池率先出宫,一路上无人阻拦,一切已在她的预料之中,踏出宫门她并未着急着离去,而是在原地等着靳梦离出来。
没让她久等,片刻后靳梦离便来到她身后。
“景知,今日天气极好,咱们好好逛一逛景安城去,正巧今日我师姐和她的兄长也该抵达了,许久未见,我还真有些想她呢。”清池回身,浅笑宴宴看他。
靳梦离脸上毫无笑意,直到她主动身前挽着他的胳膊,他才面色稍霁。
“好,晚上咱们就回丞相府收拾东西,明日去城外玩,你看如何?”他改为牵住她的手,边侧头去看她。
清池爽快点头:“好啊,带上暖君和阿笙,还有师姐他们,人多也热闹。”
“只要你喜欢就好。”靳梦离忽然松了口气,释然一笑,步子也欢快了许多。
他看不见的地方,清池却是垂着头若有所思,神色并没有如她的语气一样欢悦,反而多了几分凝重。
两人来打街上,没走多久便瞧见了街角处的几人,清池失笑,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她才想着要去找清源兄妹二人,没想到这兄妹二人先和靳寒笙与秦暖君撞在一起。
如今她的师姐可不是朝华庵中的小尼清源了,她是丰国钰王府的郡主丰琳琅,而她身旁一脸无奈的俊逸男子正是钰王世子丰宇轩。
“这明明是我先看到的,怎么就成你的了?”靳寒笙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很明显是他无聊又开始捉弄人找乐子。
而一向不喜与陌生人说话的丰琳琅竟也叉着腰,毫无惧色反驳回去。
“你先看到,你哪只眼睛先看到的?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再说你一个男子竟也好意思和我抢一只风筝,也不怕被人看笑话。”
“我就是抢了,你要怎么着吧。”靳寒笙高傲扬眉。
丰琳琅气得跺脚,丰宇轩赶忙轻咳,上前有礼道:“对不住这位公子,舍妹着实喜爱这只风筝,你看能不能……”
“不行,这只风筝我是要拿去送人的,说什么都不能让。”靳寒笙坚决摇头。
“我也是要拿去送人的,今日我还真就买定它了。”丰琳琅在钰王府中养了几个月,胆子却是大了不少,至少她敢对着靳寒笙这个陌生人大吼。
秦暖君垂着头魂不守舍,对身边的硝烟弥漫毫无所觉,卖风筝的摊主则是一脸无奈,这种花样的风筝他只有最后一只。
摊主忐忑开口:“两位贵客,你们看能不能……”
“不能!”
“不能!”
两人异口同声让摊主讪讪住了口,他想说的是能不能看看其他的花样,毕竟他的风筝也不止这一种啊,不过看二人的脸色,他还是聪明地闭上嘴。
清池低声对身旁的靳梦离打趣道:“是不是你们姓靳的人都这么霸道,都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对女子都是这么无礼。”
“哦,阿笙的确有失君子风度,回头我得好好教他一些规矩,都是被他父母亲给宠坏的,丢脸都丢到华朝来了。”靳梦离自动过滤前半句,煞有其事点头。
清池暗笑,上梁不正下梁歪,相比他这个小叔,靳寒笙只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