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种剑法,只攻不守,有去无还;世上有一种剑法,剑出饮血,削铁如泥;世上有一种剑法只求百战死,不求苟且生。这是一套冠绝天下的剑法,也是一套被封印的剑法,它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剑术体系,也让一名正道巨擘冉冉升起并快速陨落。这就是破袭剑术,一套震古烁今的剑法,而其中最为凌厉的一式被称作有去无还。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说的便是这式剑法。
沈飞在夕阳下练剑,用朝花夕拾剑而非木剑,剑锋上无数的花瓣在他出剑的时候快速凝结为一体,形成剑刃,虽然其锋利程度不足以割伤皮肤,但总好过一地碎花了。
精赤的上身,棱角分明,一点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身材,不过可惜的是,他的骨架向上拔,所以穿上衣服以后,会显得消瘦。
离开剑崕以后,整整停课一周,沈飞闲来无事,便不断磨练他的有去无还,每天三千次同样的出剑,其枯燥程度非比一般,但也被他坚持了下来,三千次,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像状元郎立志,每日写一万字的文章。
唯一可惜的是,苦练取得的进展不大,大概是剑刃锈钝的原因吧,这式有去无始终没什么威力。
距离沈飞练剑的空地不远,莫君如懒散地倚着柳树树干,距离邵白羽很近,目光却一直流连在沈飞的身上,要说男人的身上什么东西让女人最心动,除了幽默之外,大概要数体魄了,沈飞又高又瘦,而且特别结实,体魄真的堪称完美。莫君如少女心性,有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些沈飞不关注,却都落在邵白羽的眼里,对方整天打坐,于剑招全然不顾,走的是和沈飞相反的修炼路线。他早已看出莫君如对沈飞有了垂涎,但并不捅破,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智太不成熟,有些时候,或许自己都搞不清楚心里在想些什么。
邵白羽走的是打坐练气的路子,曾得掌教飞叶传艺的他,对于高深心法的探索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所以打坐的时候,总能向更深的层次领悟。
此时此刻,邵白羽的丹海已与初入道径时有了不小的变化。金色的内丹悬浮在最高处,照亮了一块不小的地方,内丹之下,仙力鼓荡,波澜如海,那是气体状的仙力经过压缩而形成的。他早已发现,仙力在初步压缩以后,会形成液体,可以流动;在完全压缩以后,才会变成固体,体积最小,也最结实,状态最不容易改变。
内丹之中的能量是储存着的,调动起来需要时间,为此,丹海里还存在着液体的能量,这些能量是初步压缩形成的仙浆,每一滴都凝聚着妙不可言的精华。
金色的鸾鸟羽翼丰满,时常俯冲划过水面,这是神鸟鸿鹄,所有的仙剑在认主之时都会经历血契,认主以后,可以变成能量,进入主人的丹海,在里面自由的生活,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神剑总喜欢认人为主的原因吧。
有的时候邵白羽不禁会想,这样一方奇妙世界,自己努力开发,会呈现出怎样一番境况,可每每想起老乞丐的警告也只能强忍住冲动的想法,既然不得开发体内世界是整个仙界需要遵守的规矩,自己贸然打破的话无疑是不明智的。所以屡次內视以后,只得看着内丹光芒无法射入的混沌地带踌躇满怀。
这几日间,邵白羽的身上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首先是皮肤,他的皮肤不再止于白皙,而是无比透亮、光滑、细腻,真如温玉一般;然后是眼睛,邵白羽渐渐发现,自己即便遮住双眼,也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事物,这让他感觉惊讶,平日里故意用一块白色的绸子遮住眼睛,免得人家被自己没有眼珠的双瞳吓到。最后是气力,邵白羽莫名地感受到一股股的力量从内向外涌,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似的。
难怪世人都愿为仙。
这就是成仙带来的好处了,奇妙的感觉真是无法言表。
邵白羽绝不会像沈飞那样****上身,莽夫一般,他习惯于书生的做派,文质彬彬、胸怀大志,文武全才。
每天吃过午饭,邵白羽就会御剑飞往东山,陪青牛上仙坐上几个时辰,每每如此,虽只是闲来聊天,但却受益无穷。
青牛上仙拥有着连掌教都只能艳羡的寿龄,它是蜀山剑派自创派以来兴衰与共直到今天的见证人,无尽岁月积攒下的智慧是无与伦比的,随便一句话,都可能让邵白羽受用终身。
这就是有个好老师的作用,当然,这样完美的老师不会对所有人抛出橄榄枝,是邵白羽惊世的才能促使他这样做的。在邵白羽去东山找青牛的时候,沈飞总会满山的转悠,一方面找些灵兽封印,另外一方面,寻找灵药摘采,有着囚牛至尊逆鳞在手,再加上一个须弥芥子袋,沈飞几乎拥有了无限广阔的储存空间,见到有用的东西,随时摘来用作储备,而老乞丐这几天看不到人影,对他也不再有所约束了。到了晚上,沈飞便会来到水塘边上,静静地等待,可惜,那个牵肠挂肚的人再也不曾出现。
最无聊的当属莫君如了,她根本不爱练剑,也没有心思打坐冥想,当两人都神秘消失的时候,她总是会非常无聊,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小胖子雷纵横玩。
碧池峰的环境与南山完全不同,自山体中溢出的泉水随处可见,在那里,莫君如总感觉身上湿漉漉的,难受的很。
挥剑三千次完成,沈飞走到离柳树不远的池塘边上,也不脱衣服,直接跳了下去。澎起的水花溅到君如的身上,引来对方的责骂:“喂,你能不能文明一点,下水游泳非要用跳的吗。”
沈飞沉到水底许久才冒头,腮帮子鼓鼓的,喷了道水柱在君如脸上:“谁说这是游泳了,我明明是在洗澡。”
君如干净的衣服被弄湿,气的要命,起身的时候玄女幻象随之出现,她举剑便刺,“你这个冒失鬼,姑娘我懒得理你,你还来劲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对玄女剑的掌握随着时间而变得纯熟,力量也能发挥得越来越多,这一剑刺出,割裂了平静的水面,要不是沈飞跑的快便会被斩死。
“你疯啦,出手没轻没重的。”
“谁让你惹我。”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是吧,你还真把自己当母老虎了。”
“干嘛,不服气啊。”莫君如连续出手,“看我的连环刺。”
“嗖嗖嗖!”劲风呼啸,平静的水面上,一道道波浪涌起,那是被剑锋划过的轨迹,沈飞现在没有仙剑的庇护,还真打不过她,只能忍气吞声,钻入水下。
莫君如叉着腰,得意洋洋:“看你还敢惹我。”
正得意间,一块大石跃出水面,向着自己砸来。这块石头从水面下冒出,还有很大的力量,来势极快,莫君如知道这是沈飞的反击,不屑一顾,御起仙剑对空连斩,将大石头斩碎成七八块。这时候,第二块、第三块石头接连飞出,莫君如终于不再怠慢,闪身跳到了树上,站稳一棵探至水面的树枝。
“砰。”的一声,巨大水花炸起,竟是一块一尺粗的石头冲出水面,君如持剑将之分尸,正待寻找下一个目标时,沈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飞出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给我下去吧!”
“啊。”君如哇哇大叫,“垃圾沈飞,姑奶奶和你势不两立!”
半晌后,裹着白羽外衣的君如躲在火堆旁抱怨:“臭沈飞,垃圾沈飞,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姑奶奶我早晚让你好瞧。”
她偎着白羽坐,显得既委屈又楚楚动人。
邵白羽没好气地扫了沈飞一眼,责怪道:“君如毕竟是女孩子,你下手也太重了。”
沈飞不甘示弱:“谁知道她不会游泳的,不会游泳整天找水边坐,脑子有病吧。”
“你还说。”白羽抬高了声音。
沈飞缩缩头,不再说了。
莫君如拾起火堆里的柴火扔过去,被沈飞一巴掌挡开。
“还来是吧。”沈飞呵斥。
莫君如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缩在白羽怀里抽泣:“白羽哥哥,他欺负我,你要帮我报仇。”
邵白羽夹在这两人中间,真是两头为难,看君如哭得梨花带雨,只能大声呵斥沈飞:“沈飞,你比君如大就不能让着她点吗。更何况,这一次,明显是你犯错在先。”
“哼。”沈飞不是彪子,也知道自己确实过分了,可又实在不想向莫君如低头,干脆拍拍屁股走了,“好吧,好吧,你俩一条心,我走。”
沈飞踩着厚如棉毡的落叶,径直走了。
邵白羽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安抚君如:“好了,好了,擦擦鼻子,别再哭了,他也知道错了的。”
莫君如扑倒在白羽怀中,放声哭泣:“白羽哥哥……”
沈飞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寒潭边上,看到持剑的冷宫月站在寒潭的那一端冷冷地注视自己。
他没有说话,因为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明知我不得不在此处沐浴,却还每日有意到此,你的猥琐和下贱真是无人能及。”
冷宫月的声音冷冽而嘲讽,毫无感情,沈飞知道自己被彻底误会了,也很想告诉她南山晚月下曾经发生的一切,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彻底放弃了。
他径直走过去,与冷宫月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而果决地道:“不会再打扰你,放心吧。”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冷宫月的内心仿佛被捅入了一柄刀,绞痛到抽搐,她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在追寻沈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彻底找不到了,甚至连对方离去的背影都将马上消失,“不会再打扰你。”
好一句不再打扰,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份离别感到不舍。
在沈飞彻底从视线里消失之前,冷宫月追了上去,用雪尘剑挡住对方前进的路:“把话说清楚再走。”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躲远一点便好了。”
沈飞推开拦路的剑锋,完全不受冰寒气息的影响,这一幕如此熟悉,在冷宫月的内心深处炸响了一记惊雷。
走远了,那个人走远了,问不出结果。
冷宫月呆立在原地,茫然无措。
就在此时,几个凶残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栖近过来,同时发动进攻。幸而雪尘神剑自动护主,才保住了宫月一命。借着神剑散发出的寒光,她看清了偷袭者的面目,竟是数十头弓背、黑皮的丛林狼。能够无声无息地栖近到这样近的距离,算得上是顶尖的猎手了。
可惜选错了猎物,自己可是冷宫月啊!
她冷笑,雪尘神剑无声出鞘,巨大的寒意遮天蔽日,她毫不留手,因为有淤积的怨气需要发泄。
狼群显现出惊恐,从它们的眼里,冷宫月看到了无法解释的惊讶,一般来说山上的灵兽很少主动攻击人类,因为居住在蜀山上的都是仙人,是灵兽们惹不起的存在。这些丛林狼或许厉害,但对仙人而言总归不值一提。会猝然发难必然有它的原因,是什么呢?
透过它们的眼睛,冷宫月触摸到了一些东西,“怎么回事?它们难道认识我?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本打算斩尽杀绝的冷宫月,在片刻的迟疑之后,还剑于鞘,瞅准狼群中隐藏得最深、最为沉稳的那匹头狼,施展轻身功夫逼近过去。
有风雪护体,身边的群狼根本近不得身。
片刻之后,冷宫月就已来到头狼近前,不等后者反击,剑锋已经滑落,搭住它的脖子。头狼感受到无法抗拒的压力传遍全身,知道挣扎已经无用,任命地摇晃尾巴,讨饶示好。
聪明的狼群深深明了实力的差距,不敢再有所异动了。
“知道打不过,干脆认我为主吗,聪明的选择。”冷宫月一脸鄙夷,可惜想认我为主,你们还不够资格。不过也不必担心,只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答应饶你一命。”
她看到头狼使劲摇尾巴,知道对方听懂了自己的话,遂稍稍收力,问道:“你们认识我?”
头狼显然是听懂了,显出狐疑的表情。
冷宫月道:“实话实说便好,不必有顾虑。”见头狼仍然疑惑,强加了分语气逼迫道:“快说,不许撒谎。”
头狼显出痛苦,冷宫月二度收力,等待它咳嗽完毕。
“你真的认识我?”
头狼用力点头。
“在哪里?”
头狼用鼻子拱拱不远处的湖。
“就在这?”
头狼点头。
“和谁?”见头狼茫然四顾,不知该怎样回答,冷宫月补充道:“是刚才的少年吗。”
头狼想了想,继续点头。